高正心裏也極為窩火,沒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這事,隻覺打臉,執行起抄家政策來尤其狠,將馬六及其餘三名差役家裏抄了個底朝天,又將其家人看押,等到查清帳目,馬六及同夥被判了秋後問斬,家人全部發配到定邊軍營去服苦役。另有知情的糧店店主也被拘捕,家人跟著胥吏家眷一起被發配。

百夷之地已到邊疆,再流放的話就到了吐蕃,因此但凡有要徙流刑的,便通通發配到定邊軍營去服勞役。

馬六等人以及糧店店主皆被判了死刑,又上報州府,許清嘉還是餘怒未消,晚上回到後院吃飯也繃著一張臉。

胡嬌鮮少看到他生氣的模樣,摸摸他的臉蛋,又在他兩頰揉了下,笑道:「皮子繃的這麼緊,臉疼不疼?」

許清嘉將她的手拉下來,恨聲道:「這些人太也可惡!若是有天災兵災,難道讓這一縣人都餓死?都指著這官倉活命呢!」說起來都是朱庭仙時候慣的毛病,給這幫差役慣的無法無天,都隻知中飽私囊,「我都恨不得當場下令砍了他們的腦袋!」

但時近過年,實不宜行此凶事。

胡嬌見他當真氣的厲害了,便坐到他懷裏去,撫著他胸口給他順氣,又出主意:「不如每過三日拉出來在縣衙外麵打二十板子,好給後來者一個警示。」順便再給自家郎君消消氣。

許清嘉當時一笑,捏了下她的鼻子:「你這小腦袋瓜裏都裝了些什麼?我還以為最近隻裝著生意經了,都不太記得關心我了。」

自與胡厚福商量販運一事之後,胡嬌便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賺錢上,每日寫寫畫畫算自家的存銀能漲多少,興致非常高昂,這活動直等胡厚福走了好些日子都沒停止。

胡嬌在他頰邊響亮的親了一記,「哪能啊?就算是裝著生意經,那還不是為了給你存銀子,免得下次皇長子殿下再路過的時候,咱家連個像樣的程儀都拿不出來。以後你若是再升官,連個應酬的銀子都沒有,可怎麼好?!」

許清嘉原當她賺銀子花隻是好玩,未料得她說出這番話來,頗為動容,隻抱著她往自己懷裏摟緊,下巴擱在她脖子上,低低「嗯」了一聲,「隻要你願意做,什麼都聽你的!」

胡嬌摸摸他的腦袋,覺得聽話的縣令大人還是很可愛的。

隔日高娘子來看胡嬌,進了門便要茶喝:「有熱茶沒?夫人賞我杯熱茶喝了定定神。」

胡嬌泡了熱茶給她,她抱著杯子喝了兩口,這纔有些回了魂:「真是嚇死我了,方纔從衙門前麵過來,看到縣衙前麵一排十來個人被一起打板子,哭爹喊娘好不熱鬧,縣衙前麵圍了一圈百姓在觀看。」

「你怎麼不留下來看熱鬧?這麼點兒膽子啊?」

高娘子當家,有時候打僕人板子也是有的,隻不過偶爾一次。但這種集體打板子的卻從來沒有。而且這次打板子的執行者們全是夷人差役,他們手上力氣大,卻沒練習過打板子技巧。

同樣是打板子,積年老吏打起來,一種是打的皮開肉綻,但不傷筋骨,另外一種是外麵瞧著不嚴重,但盆骨內髒都被打成了重傷,非死即殘。

今日打板子的夷人差役卻是全憑著一把子力氣在打,直打的滿頭大汗,被打的是皮也破了骨也傷了,總之兩處皆傷。

圍觀百姓隻是看個熱鬧,本縣衙門胥吏卻是真正見識到了許大人的怒氣。

原來還當他好說話,待人溫雅,沒想到真動起火來卻比朱庭仙要命多了。

朱庭仙那裏,天大的事都可以靠銀子說話,隻要出得起價,一條人命都買得起,但到了許縣令這裏,成山的銀子恐怕也行不通。他自己就過的清貧,似乎也沒指望著靠官位來撈錢,也有胥吏暗中賄賂過他,結果銀票被退了回來,他也隻清清淡淡道:「辦好份內的事就好,別行這些小道。」

南華縣的胥吏們終於謹慎了起來,不敢再生別的想頭。

許清嘉也算收服了一幫老吏,再加上已經很能聽得懂漢話的新晉官吏,南華縣胥吏的辦事效率竟然空前高漲。

到了臘月底,衙門裏歇了衙,縣學裏的孩子們也被回家的差役們順道送回了家,整個衙門都清靜了下來。許清嘉寫了各處的對聯,又與胡嬌上街去置辦年貨。城裏百姓其實見過縣太爺多次,隻不過不認識傳說中的縣令夫人。見到與縣令同行的年輕婦人,粉絲熱情空前高漲,攔路送東西的絡繹不絕,紛紛往胡嬌手裏塞,還有婦人感激道:「夫人,我家小子多虧您照顧了!」

這是家裏有在縣學上學的孩子的家長。

也有純粹的粉絲,將自己剛剛置辦的年貨往胡嬌手裏塞,「今日可算見著夫人了!」生怕胡嬌不收,轉身就走。

夫妻兩個出了一趟門置辦年貨,一文錢沒花出去,倒拎了滿滿兩手東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