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路越遠,讀過的書越多,胡厚福便愈加謙和,他如今吃的圓圓胖胖,很有福像,見人先笑,講起話來也全然是為對方著想的模樣,任誰都沒辦法將「奸商」二字與他掛鉤。聽說他還在滬州城捐款修橋鋪路,也算造福鄉裏,還博得了個胡善人的美名。
兄妹倆談起此事,都相視而笑。
「爹爹若是知道哥哥讀書有成,不知道得多後悔小時候不曾給哥哥開蒙,說不定咱家也能出個讀書人呢。」
胡厚福撫摸著自己圓圓胖胖的肚子,很是謙遜:「你哥我也就是多識兩個字,不做個睜眼瞎,做生意的時候別被人蒙了,能識字會算帳就好。」又有幾分躍躍慾試:「妹妹你說說,哥真能去考個秀纔?這個年紀當童生會不會太晚了點?」
胡嬌看著自家哥哥熱忱的雙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難怪這麼多年他對讀書人十分敬重,待許清嘉也總是高看一眼,歸根結義,自家哥哥心裏也住著個一心向學的好少年啊。
「要不……哥哥回鄉裏去試試?」
胡厚福一下便洩了氣:「還是算了!我上次跟你嫂子說,你嫂子還笑話我,說等兒子大點了,跟兒子一起去考童生,萬一父子倆都中了,也是一段佳話不是?」
胡嬌直樂,「嫂子這話原也沒錯的。」
胡厚福歎氣:「你嫂子這話是沒錯。可萬一……兒子中了老子沒中,豈不讓人說老子還不如兒子了?」
胡嬌:……
許清嘉後來聽見大舅兄這段心事,直笑:「大哥也是個妙人兒!」
吃完了臘八粥,這一年也到頭了。
許小寶過完了三周歲生日,家裏丫環婆子一起出動大掃衛生,準備年貨,縣學裏也放了假,孩子們與胡嬌依依惜別,有年紀大點的已經學完了掃盲班的課程,也不準備去考狀元,便準備明年開年不再來縣學上學,要留在家裏幫忙,對胡嬌更是難捨難分,還請求胡嬌,以後來縣城想來縣衙探望她,胡嬌一一準了。
胡嬌與這幫孩子們相處日久,也有了感情,知道這些孩子家貧,她如今手頭寬裕,索性每個不再來的孩子發一兩銀子回去補貼家用,一下就散出去近一百兩銀子。縣令大人雖然抱著老婆戳著她額頭批判:「真是個敗家的媳婦兒!」可是心底未嚐不曾感歎她心腸慈軟,有種悲天憫人的情懷,總讓人忍不住疼愛。
別瞧著她平日似乎很是凶悍,力氣又大,動起武來兩個漢子都不是她的對手,可是除了她的孃家人,也隻有縣令大人知道他家老婆心腸有多麼軟和,與外界傳聞截然不同。
自上次胡嬌親自探望過尚美人,又有大夫前來開了方子,抓了幾副藥來吃,聽風院便安靜了下來,再也不鬧騰了。
灶上婆子送的家常小菜也沒再被嫌棄,而且尚美人也不再生事。隻是過得幾日便要雲姨孃來請胡嬌前去聽風院聊天,都被胡嬌一律以「家中事忙,孩子又鬧騰,實在分不開身」為由拒絕了。
就為了避開尚美人,許小寶與武小貝對她已經十分不滿了。這倆猴子最喜歡在縣學園子裏玩,自從尚美人住進去之後,胡嬌就鎖了兩邊相連的門,很久都沒帶他們去縣學院子裏玩了。就連送別縣學裏的那幫學子,也是胡嬌帶著臘月前去,將倆小子丟在家裏。
每當鬧騰的厲害了,胡嬌便將這倆小子帶著去高正家玩。高正家園子也不小,又有高烈這個小不點兒供他們取樂,兄弟倆倒也很是喜歡。
隻不過令人煩惱的是,每次去了,這哥倆都要將烈哥兒欺負哭了纔算完。每每胡嬌度著高孃子眸中神色,也覺十分愧疚,誰家親孃不疼兒啊?
令人欣喜的是,在許小寶與武不貝的壓迫之下,高烈走路越來越穩,哭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有次還上手跟哥倆打了起來。許小寶與武小貝這倆小貨從小掐架,高烈的小爪子舉起來揍他倆,對他倆來說形同撓癢癢,不過看著從最開始被欺負如今也會反抗的小不點兒,哥倆別提多高興了,傻樂著一人在高烈一邊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乖乖,你可算長大了!」
胡嬌:……
這是完全照搬了她平日的獎勵方式,哥倆最恨她親臉了,每次親完了都要擦下臉表示嫌棄。
這會這倆小貨卻一人一邊扯著烈哥兒的胳膊,「乖乖」叫個不住,糊了高烈胖嘟嘟的小臉滿臉的口水印子。
方纔搶點心吃的時候高孃子又怕自家兒子哭,看到自家兒子揚起了胖乎乎的小爪子,又怕這仨孩子打起來,正要讓乳孃去拉架的時候,縣令家的倆哥兒卻笑嗬嗬扯著烈哥兒親個沒完。
一腔勇氣準備揍人的高烈被這哥倆的熱情給弄的莫名其妙,推又推不開,終於被親哭了……
高孃子:……
她也親烈哥兒的,可也沒將孩子親哭啊!
這哥倆這是欺負烈哥兒呢還是疼愛烈哥兒呢?
胡嬌隻能將這倆猴兒從烈哥兒身邊扯開,親自給高烈擦臉,又順勢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臉,狠狠瞪了倆猴兒一眼,「烈哥兒別哭,哥哥們這是喜歡你呢!」天知道,這明明是他倆捉弄這孩子的。
他們最討厭別人親自己的臉頰了,又怎麼會用親烈哥兒來表達喜歡呢?
胡嬌算是摸準這倆小子的脈了。
不過高孃子不知此節,見到這倆小貨這麼熱情的舉動,隻能理解為孩子太小,親起來沒有分寸,但喜歡烈哥兒的行為還是做不了假的,不然何至於親她家的小哭包呢。
當日還讓廚房多做了幾盤點心,等胡嬌走的時候給了起來,讓她帶回去給許小寶武小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