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頗為尷尬,在座婦人們想到她的酒量也是頭皮發麻,特別是段夫人上次太過丟臉,這是酒醉之後初次見通判夫人,隻覺得臉都沒地方放。
唯胡嬌上次不算丟臉,見通判夫人耍無賴,韓夫人幾乎要抵擋不住,便起身笑道:「夫人好酒,果然不假。可是夫人也應該可憐可憐在座的弱女子,誰有夫人海量?大過年的大傢喝醉了酒回去,這當主母的形象可全毀了!」夫人您不是來砸場子拆臺的吧?!
尉遲修來到雲南郡數月,私底下將本郡之事打聽的一清二楚,許同知雖然極受府君大人器重,可惜同知夫人也不得府君夫人的青眼,每有宴飲,便被冷淡以待。倒是同知夫人聽說與韓小孃子關繫不錯。上次為韓小孃子解圍就算了,怎的今日卻也為韓夫人解起圍來?
不止是尉遲夫人想不明白,就連韓夫人也大為驚異。
她不喜歡胡嬌,也未見得胡嬌就不明白。
彼此不過心照不宣罷了。都維持著麵上情。
直等宴席中間,胡嬌去更衣,韓小孃子尾隨而至,當麵向她道謝。
「方纔若不是夫人,我孃親可不知道要被尉遲夫人逼迫成什麼樣兒。最近孃親對尉遲夫人都有幾分不知如何應對了!以往……是我傢孃親錯待了夫人!」韓小孃子不是不明白自傢孃親待胡嬌的冷怠,隻是此事她也做不了主。
胡嬌笑著淨手:「小孃子與我有何客氣的?!府君大人待我傢郎君如世伯一般,待他有提拔再造之恩!」她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無論府君夫人待她如何,她願意替府君夫人解圍,都是看在府君麵上,與夫人待她好與不好沒有幹繫。
當日席散,通判夫人攜著胡嬌的手一起離席,向韓夫人告辭。胡嬌被通判夫人緊握著手,隻能朝段夫人抱歉一笑。等到了門口,通判夫人小心道:「繼芳師妹倒是沒有同知夫人這般有福氣!」
胡嬌也不知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從何而來,也不知她這位「繼芳師妹」是何人,心裏忖度著通判夫人能講出這話來,定然不是毫無緣由的,當下單刀直入:「還要動問夫人一聲,這位繼芳姑孃又是何人?我倒從來沒聽說過!」
通判夫人似乎沒料到她連「繼芳」這個名字都沒聽過,稍稍一想,便也明白了。繼芳乃是閨名,她又從未曾見過,如何得知?
「不如回去問問你傢大人便知。」
她沒頭沒腦丟下這句話來,胡嬌心裏猜測:難道這又是許清嘉的一樁桃花債?
等到回府之後,便立即去審問許大人,跟著他去了換衣間。
「許大哥,你說奇不奇怪,今日通判夫人提起一位姑孃,說是叫什麼「繼芳」的,還說你認識。不如你今兒就跟我說道說道這位繼芳姑孃的故事吧?」聽說通判夫人出身商傢,難道這繼芳是她的哪個表妹?
許清嘉於女色上頭向不留心,更何況這名字聽都未曾聽過,換了沾染了酒氣的衣服,這纔在她鼻子上擰了一下:「這是……又吃的哪門子的醋?」丟下她往前院去見寧王殿下。
胡嬌氣的在後麵跺腳:「你今晚說不清楚繼芳姑孃的事情,就別回後院來睡!」
許清嘉聽了她這句威脅,想到她的性子,還是覺得……他傢老婆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若是真說不清楚,恐怕今晚真要睡書房了。等與寧王殿下喝了幾盅酒之後,便遲疑著提起此人。
「原本下官是不想拿此事來煩殿下的,隻是……尉遲通判是從京裏來的,長安城的事情殿下比下官要清楚許多,這纔不得來冒昧來請教殿下的。可有……聽過一位繼芳姑孃?」
武琛聽得他提起繼芳,麵色便古怪了起來,直瞧的許清嘉還當自己穿戴不整,將自己從頭到腳好生瞧了一回,沒瞧出什麼問題來,這纔擡頭去看寧王殿下。
武琛見他確然不知,這纔不再打啞謎,笑道:「當初想要讓許郎當婿的,可不就是這位繼芳姑孃嗎?」
許清嘉不由疑道:「難道……這位繼芳姑孃姓賈?」
寧王含笑點頭:「京中官眷誰人不知中書令賈昌之女賈繼芳?」這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同知大人當初拒親,竟然不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何等婦人,當真可歎。
崔五郎在旁補充,「中書令之女,因十來歲上出過天花,之後便留下了一臉的麻坑,又因為胖醜,年過嫁杏之期,依然待字閨中。許大人拒婚之後半年,聽說便嫁給了你們那屆的二甲進士馬周。」
許清嘉不知道的是,當初杏園探花宴,他做為探花使去採摘名花,無意之中被中書令之女賈繼芳瞧見,一見傾心。賈芳要大了他五六歲,本人貌醜,誓要找個俏郎君,結果中書令賈昌提親,被許清嘉拒了,淪為京中笑柄。
「下官不明白的是,此事與通判大人有何幹繫?」
武琛對朝中人事倒是清楚。
「中書令賈昌乃是尉遲修的座師,尉遲修待這位座師十分恭敬,聽說每年的年禮都是尉遲夫人傢傳祕釀。中書令也好酒,對尉遲修也很看重。不然何至於此次父皇往各地州郡派通判,能將尉遲修遣至此處?」
許清嘉向來知道,自己對京中人事是眼前一摸黑,此次正逢寧王殿下前來,當下不吝請教。寧王對許清嘉的人品也有了解,當下也不藏私,便將京中權貴姻親舊事當趣聞一般,與許清嘉聊了起來。
可喜同知大人記憶力超群,有此良機便牢牢記在心裏,也算是給自己的不足之處上了一課。
等他回到後院,向老婆老實坦白,並且一再言明:「這位繼芳姑孃,為夫是真的沒有見過麵。隻是中書令大人提起此事,被我婉拒了而已。哪知道……她與尉遲夫人還有幹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