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過完了正月,郡守府裏開了衙,許清嘉又忙碌了起來。今年開年,各縣鄉還未有不好的消息傳出來,整個雲南郡都盼著今年有個好年成。
江南十八家藥商在正月底便派了十幾名藥材上的掌櫃以及懂行的藥師前來,凖備在九縣先行選地開始試種藥材。州府派了醫藥博士隨行,另委派了官吏,也好隨時察看此事的進度,好迴來與許清嘉稟報。
此事關乎著整個雲南郡未來的經濟,因此許清嘉十分的重視。
尉遲修對此事倒不冷不熱。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許清嘉在尉遲修麵前倒依舊是從前的樣子,十分恭敬,似乎事事尊他,但是真有州郡事務,許清嘉也未見得要聽從尉遲修的安排。大權還是在他手裏。
尉遲修是從四品通判,原本許清嘉是正五品,比尉遲修要低了一級,但是開年之後,朝中便有聖旨下來,概因許清嘉在災情麵前有決斷,又不曾向國庫伸手要銀子,便又昇了一級,如今與尉遲修品級相同,皆是從四品官員。
從此之後,許清嘉在尉遲修麵前倒不必再以「下官」自稱了。
一眾雲南郡的官員表麵上似乎對同知與通判都沒什麼想法,公事之上全然看不出什麼來,唯獨高正,大家都知道那是許清嘉提拔上來的心腹之人。但實質上,大部分官員都偏向許清嘉,隻極小部分的官員是偏向尉遲修的。
比如錄事劉遠道。
他自己最重資歷,總覺得許清嘉從一個縣令爬上來,對韓南盛留下的這幫官吏們理應恭敬。結果許清嘉是個十分勤勉的官員,日常對大家倒也客氣有禮,可是真辦起公事來,那就是六親不認,一點麵子不給,隻管埋頭苦幹,使喚起下麵官吏來也是毫不手軟。
劉遠道總覺得,比起韓南盛在時,大家都更忙了。但也沒見許清嘉給整個雲南郡帶來了什麼明顯的變化,不過是年輕人沒什麼閱歷,瞎忙活罷了。
至於教導夷人百姓種植草藥,劉遠道對此報有悲觀的心態。
雲南郡多少屆官員,就沒見哪一位官員提起過這事兒,許清嘉這次能度過此劫,就是有個能忽悠人的舅兄,哄人了一幫江南的藥材商們買了糧來救濟災民,真要能將整個雲南郡變成全國最大的藥材供應基地——癡人說夢呢吧?
因此,當劉遠道在仔細觀察之後,發現通判大人似乎對教導夷人種植藥材也不抱什麼熱情,他便自然而然的靠了過去。
許清嘉可沒空理下麵的官員們心裏在想些什麼,他隻需要知道自己下發的每一道政令都能夠執行徹底就好。
如今趕上春耕,他索性親自帶人去巡守全郡,從春耕到縣學漢語的推廣,以及九縣的藥材種植情況,各縣令們的工作情況,都需要深入的了解一番。
胡嬌隻能歎息,嫁給一個工作狂,隻能接受他隨時隨地的出差,忙碌。她親自收拾了一大包衣服,又叮囑了永壽一番,這纔放他們主僕離開。
這次巡守全郡,乃是許清嘉執掌雲南郡事務以來,對整個州郡的深入了解。他帶著段功曹,以及州府幾名官吏,還有差勇一同離開州郡,留下樓玉堂與高正在衙署看著,小事與通判商議,但不可親易下決斷,大事還是盡快的報與他知曉。
樓司馬是聰明人,又與段功曹在私下議論過通判大人的為官之道,他們都是許清嘉直屬官吏,有了許清嘉這番叮囑,便心知肚明,同知大人這是防著通判大人的。
男人們在衙署各有應變,身在後院的雲南郡的官眷們相處,表麵上也算是十分的和諧了。
二月裏,通判夫人設宴,邀請了胡嬌以及州郡所有官眷。通判夫人以前沒少拿府君夫人開涮,二人掐架,胡嬌至多也就算個圍觀群眾,偶爾見韓夫人敗的太慘,助助拳什麼的。如今她與通判夫人平起平坐,也不知是通判夫人天生好鬥呢,還是她因為賈繼芳的事兒,看胡嬌不順眼,總之開年這場宴,她便開始尋胡嬌的茬。
吟詩作對彈琴這一招,是韓夫人拿來對付通判夫人的,胡嬌與通判夫人在此項上倒是半斤八兩,誰也不必害怕誰。因此通判夫人倒沒有拿此項來為難胡嬌。
她家是商人,胡嬌家也是商人,論出身二人也是差不離,倒也沒什麼好鄙視的。
倒是唯獨論起家裏的女人,通判大人家裏女人不少,許府後院唯胡嬌一人。通判夫人在宴席之上便要提一提妒婦,她讀書不多,隻不過會拐彎抹腳影射,全是市井裏那些妒婦如何如何,最後被夫家休離的,總歸結局不好。末了還要問一問胡嬌:「許夫人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