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開朗到底是高門出身,上任雲南郡守之後,唯一的一次還是在高正與段功曹的陪同下前往九縣為許清嘉洗冤那次,換個沒去過的縣鄉,夷民百姓就不認識他了。
因此,半道上好多次被百姓攔住了,都是請許清嘉帶著朋友前去作客,倒將這位郡守給忽略了。
不過傅開朗心胸寬闊,惟有感歎:「愚兄現在纔知道當初賢弟在雲南郡下了多大功夫。」哪怕暫代郡守治理州府,但一個同知能夠深入田間地頭百姓之地,卻是極為不易的。
其實傅開朗從心裏講更願意留在雲南郡,天高皇帝遠,離京裏那些事兒遠遠的。他算是看得明白的,傅家已經在太子這條船上,原本也算是穩妥的,隻要安安穩穩等著到時候繼位就好。但是太子病弱,皇後卻強勢,似有母代子職之嫌,更籠絡後族與一幫大臣,在朝中替隻在東宮閉門讀書的太子拉大旗作勢。
朋黨之爭,歷來就有。隻要拿捏好度,不要引起今上的反感就好。但是壞就壞在讓今上感覺到了後族對於皇權的威脅,這就不好辦了。
而傅家至所以要想辦法將他調往京中,就是因為寧王迴京至今,多在宮中伴駕,而太子後在東宮養病,令得皇後十分不安,恨不得將傅家的人一股腦兒都扔進朝堂裏去與各方勢力博弈。
因為預感到了自己此後在長安城中的水深火熱,傅開朗一路之上心事重重,反羨慕許清嘉無黨無派,落得輕鬆。
兩家同期進京,傅開朗自有傅家可迴,但許家一家卻是要住客棧的。
傅開朗但是提起自己在京中有個別院,請了許清嘉住進去,但被許清嘉婉拒了。
二人心中都清楚,恐怕此次迴京,若是二人都留京,恐怕此後都是身不由已。將來如何,誰也料不凖。於傅開朗來說,他就算不站隊那也是太子一繫的人馬。而許清嘉名義上卻是中書令許棠的門生,在外為官多年,迴京勢必要去座師門上拜謁。表麵上已經分出了陣營。
至於私人交情……那都得容後再議。
許清嘉先去吏部報道,胡嬌便讓店小二喚了長安城中專做房屋賣買租賃的牙人前來,凖備看情況在京中或租或賣一個宅子來住。
雲南郡的宅子隻留了兩個婆子看著,另留了一個灶上的婆子,前院一個長隨。原本雲南郡的宅子也可以賣掉,不過胡厚福一年總要往雲南郡跑個一兩趟,索性就將宅子留下給他,每次去雲南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
等到許清嘉從吏部回來,客棧裏就隻留下臘月帶著兒子與丫環乳母看著許小寶了,而許小寶與許珠兒都跟著胡嬌去看房子了。
「夫人說了,一大家子都住在客棧裏,每日所費不菲,索性先看個宅子盡早搬進去為好。」
臘月的兒子是二十七年十月中生的。永壽原本姓紀,隻是後來賣身為奴,改了名字而已。胡嬌允了他們的兒子復迴舊姓,單名一個海字。海哥兒如今已經四歲了,他孃依舊迴胡嬌房裏當差,成了胡嬌跟前的管事媳婦子,而海哥兒就陪著一歲的許小寧玩,算是從小的玩伴。
這會兒海哥兒正拉著許小寧的小胖手在他們住的院子裏玩,許小寧看到許清嘉回來,立刻鬆開海哥兒的手,跑著向他撲了過去。
「慢點慢點,小心別摔了!」這孩子瞧著就是個急躁的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
許清嘉將許小寧抱在懷裏,還要唸叨一句:「她也不等著我回來再去瞧,怎麼這麼心急?」
誰知道他們能在長安待多久。很多外官迴京述職,一等就是幾個月或者一年半載,也有等好幾年的。說到底還是要上麵有人,搭了通天的梯子,官運纔能亨通。
不過自從上次罷官一事,許清嘉倒沒從前那麼執著了,似乎灑脫了幾分,並不再強求結果。他從內心裏也覺得自己這種心境乃是胡嬌的功勞,對老婆十分的感激。
「大人略等一等,想是午飯時候,夫人就理應回來了!」
臘月牽了兒子跟著許清嘉父子身後進了房,又吩咐丫環們打水侍候許清嘉洗漱,等到許清嘉喝過三杯茶,又陪著許小寧玩了好大一會兒,胡嬌纔帶著倆孩子回來。
他們母子三人各人手上都拎著東西,吃的玩的都買了一些,原來連午飯也在外麵解決了,各個吃的肚圓,隻餘了許清嘉與許小寧餓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