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獎不嘉獎,另說。
秦軒朗嘚嘚瑟瑟地從金鑾殿走出來,迎麵碰上了金吾衛統領言裕華。
言裕華腳步微頓,秦軒朗的腳步也微頓。
言裕華移開了視線,秦軒朗揚起下巴,冷哼著從金吾衛統領身邊撞了過去。
他倆的恩怨,要從穆如歸登基時說起。
作為跟隨新帝的近臣,秦軒朗自然是堅定的帝黨,但金吾衛統領,也是堅定的帝黨。
新帝黨和老帝黨之間,自然而然地產生了矛盾。
隻不過,這樣的矛盾,是秦軒朗自以為的矛盾。
秦軒朗見過秦家的覆滅,打心眼裏不信任氏族傳承,尤其是金吾衛這種,隻支持梁王,至於誰當皇帝,並不在乎的存在,自然心生排斥。
言裕華知道秦軒朗心中疑慮,但是並不在意。
他自從悅姬之事後,就不再單單是梁王手裏的刀了。
他是穆如歸手裏的刀。
但這些事兒,少言寡語的言裕華懶得和秦軒朗掰扯。
言裕華走進金鑾殿,跪在殿下:“回陛下的話,午門那位,今日忽然叫著要見皇後。”
午門那位,說的自然是殘廢的穆如期。
穆如歸本不願聽旁人提起穆如期,可如今,他已經從夏朝生那裏聽來了重生的真相,心中不由生出濃濃的憤怒。
不管前世是否存在,穆如期害朝生至此,還有什麽顏麵叫囂著要見麵?
“朕單獨見他。”穆如歸止住了主動跟在身後的言裕華。
言裕華麵色微變:“陛下,此人曾經議儲,您還是不要單獨見的好。”
穆如歸不以為意:“怎麽,他還能傷著朕不成?”
言裕華還欲再勸,穆如歸已經拂袖從金鑾殿前離去了。
言裕華隻好遠遠地跟著,目送穆如歸走到午門邊的偏殿,推門而入。
言裕華在宮道上杵了片刻,最後果斷轉身,去長生殿搬救兵。
至於在午門邊偏殿裏的穆如期,那是過得,比先前還不如。
新帝登基,他這個殘廢了的前太子徹徹底底地失去了登上皇位的希望,加之口中時不時冒出僭越之語,連前來送飯的內侍監,都不願多逗留,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一不小心掉了腦袋。
所以穆如歸推開殿門後,一時也有些恍惚。
新帝對這個侄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後來,穆如期所遭遇的一切,盡管都與穆如歸有關,他也未曾在意。
今日再見,一人是九五至尊,一人淪為階下囚,當真是唏噓。
穆如期裹著破破爛爛的被子,抱著發黴的饅頭,坐在角落裏神神道道地念叨著什麽話。
他渾身散發著惡臭,臉上生滿膿瘡,連麵目都看不清了。
穆如歸蹙眉走過去,衣擺帶起一串肮髒的灰塵。
“朕……你們怎麽還不來殺朕?”
“朕的江山……朕不要了還不行嗎?”
“九皇叔該來了……該來了啊……”
穆如歸走得近了,聽見了穆如期的絮語。
他知自己這個皇侄和朝生有一樣的遭遇,乍一聽這些話,心裏狠狠一震。
朝生說過,前世的他,親手弑君,將穆如期從龍椅上趕了下來。
可再怎麽報仇,朝生也回不來了。
穆如歸心如刀絞,定定地望著角落裏的佝僂人影,手按在了劍柄之上。
有些仇,他不得不報。
穆如期似有所感,猝然回首,慌忙地撩開眼前沾滿髒汙的長發,目光彙聚在穆如歸的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