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展心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齊穹帶程展心走出房子,問他:“去哪兒透口氣?”
程展心回頭張望著程烈沒從門縫裏偷看,先拿出手機開機了,屏幕上幾十個未接來電,還有很多陸業征和莫之文的信息,手機卡頓了很久,程展心才成功回撥給陸業征。
陸業征幾乎是立刻就接起來了,口氣比任何時候都急,問程展心:“你在哪裏?”
程展心想了想,說:“今晚我不去你那裏了。”
陸業征頓了頓,問他:“你爺爺還好嗎?”
“……”程展心想說他爺爺早就死了,但話在肚子裏轉了一圈,說出來的卻是,“不大好。”
“你在哪裏?”陸業征又問了一次。
沉默了幾秒,程展心和齊穹走到了樓下,程展心才說:“在鄉下。”
“人多嗎?”陸業征又問,“要不要我幫忙。”
程展心窒了窒,才道:“很多人。”
“等你回來,還到我家嗎?”
“不來了,”程展心說,“太麻煩你了,算了吧。”
五月的下午四點,太賜還正當空,程展心在和陸業征通話,雖然彼此都沒說話了。
齊穹先受不了了,他抓著程展心的肩,強迫程展心麵對他,程展心右手還是拿著電話,放在耳邊,一點也不想掛,好像在害怕這是他同陸業征的最後一個電話了。
齊穹眼神復雜地看著程展心。
程展心既是空空滂滂,又像苦痛難捱,賜光一曬,蒼白得仿若要從空氣裏蒸發了一樣。
齊穹第一次看見程展心有這麼明顯的情緒露在外頭,他和所有正在熱憊期的人類一樣,會為某某擔驚受怕,想和某某長相廝守,怕某某生他的氣、誤會他,所以不想掛電話。
齊穹怕再看他得忍不住把程展心手機扔了,便移開視線,卻看見了程展心身後,拿著手機走過來的那個人。
“心心。”齊穹看著陸業征,開口叫程展心的名字。
程展心嚇了一跳,怕被電話那頭的陸業征聽見齊穹的聲音,便急著地抬手,想把齊穹那張嘴給捂起來,被齊穹一手抓住了手腕,貼到嘴邊,弄得像兩人在打情罵俏一樣。
“你——”
齊穹吻住了程展心的嘴,程展心的嘴唇和他的眼睛一樣軟得要叫人心碎了,隻是齊穹才碰到一秒,就被程展心用力推開了。程展心抓著手機,胸口劇烈地起伏,用手背粗暴地抹著自己的嘴唇,拿起電話剛想說話,突然反應過來齊穹這麼做的原因。
他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程展心轉過身去,看見了陸業征。
陸業征還抓著手機放在耳旁,他看著程展心的眼神大概是透著憐憫和可惜,程展心覺得陸業征好像在說,我知道了,知道你不用我拯救了。
而程展心也沒有辦法反駁。
他最不希望摻和進來的人,就是陸業征。
程烈就是個瘋子。程展心麵對程烈可是老手,他打由他打,大不了就一起死了,程展心隻有剩一口氣,就能活下去。但陸業征不是的,他高高在上,驕傲又神氣,十指不沾灰塵,他碰一下程展心,程展心都怕要弄髒他。
可能喜歡一個人是這樣,以前沒有的自卑和懦弱,在喜歡他的時候,就統統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掩住人的眼耳口鼻,叫人發不出聲,也流不出眼淚。
因為那樣就能很平和地對他說再見了。
“心心,”齊穹在他背後說,“別生我氣了。”
程展心問陸業征:“你來幹什麼呢?”
“你沒事就行了。”陸業征放下了手,對程展心說。
“我沒事,”程展心走近一小步,道,“我放在你家裏的東西……”
“我過幾天給你送來。”陸業征說。
程展心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拿。”
“我送來,”陸業征堅持地說,他看齊穹把手搭上程展心的肩,停了停,道,“那我不打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