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坐在腳凳上,遠遠地看著臥室床上的手機,想要拿過來給沈磊打個電話,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

沒有一句話能配得上沈磊的這份深情。

唐宋仰起臉,一寸一寸認認真真地打量著這間屋子。住了好幾年,他竟然一次都沒有好好地看過這裏。

最裏麵有一對奇特的衣櫃,粉紅的顏色,桃心形狀,就像兩顆心緊緊挨在一起。打開櫃門的時候會發出「怦怦怦」的心跳聲,外殼也會跟著微微顫抖。

這是沈磊花了大價錢請人訂做的,說是要把兩個人的紀念品保存到「心」裏。

唐宋偷偷覺得這東西像是鬼屋裏的道具,除了最初的買來的時候後麵一次都沒打開過。

他不知不覺走到近前,沒再嫌棄它可怕的聲音,緩緩地拉開了櫃門。

意外的是,和他第一次見到的情形並不相同。

隨著櫃門慢慢打開,衣櫃從下麵的尖尖亮起了暖暖的光,光暈緩緩上升,一圈又一圈點亮了整個衣櫃,衣櫃的外殼也從原來的木質紋理變得像水晶似的晶瑩剔透。

預想中嚇人的心跳聲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含著笑意的聲音:「寶寶,天涼了,記得加衣服。」

唐宋的眼淚就這麼沒出息地流了下來。

他一邊哭一邊翻看裏麵的東西。

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對淡紫色的情侶衫,是高三那年兩個人誤打誤撞買到的。那時候他還是一隻純情的小白兔,就被沈磊這頭大尾巴狼給盯上了。

旁邊是一件藍色條紋的毛衣,是大一那年沈磊過生日時唐宋買給他的。

緊挨著的是一條破洞牛仔褲……有兩個明顯就很不自然的洞洞開在了屁股上,是他趁沈磊睡覺時偷偷剪的。沈磊就這樣穿著上了一整天的課,唐宋笑得肚子抽筋。

後來他才知道,沈磊其實一開始就發現了,隻是為了哄他開心才假裝毫不知情。

還有一條一頭寬一頭窄的圍巾,配色奇怪,針腳大大小小,個別地方還破著洞,是唐宋親手織的——沈磊逼他的。

沈磊說,戴了「溫暖牌」的圍巾,別人就知道他不是單身了。

唐宋故意織得很醜,沈磊執著地戴了整個冬天。

……

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東西,大多數唐宋已經忘了其中的故事,都被沈磊這樣妥帖地收藏著。

兩顆心連通的地方掛著兩件泛著淡淡黃色的華戲校服,一件寫著「唐唐的darling」,一件寫著「沈先生的小寶貝」。

唐宋抹掉眼淚,把「沈先生的小寶貝」穿在身上。

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有點孤單,又默默地把「唐唐的darling」套在了外麵。

就像沈磊的擁抱。

手機響了起來,唐宋沒來得及穿褲子就跑到臥室去接——是沈磊的專屬鈴聲,他捨不得慢上哪怕半秒。

視訊接通,沈磊的臉色非常臭,「我輸了,在感情上較勁,我永遠都賭不過你——」

話說到一半,故作兇惡的眼神倏地一變,「寶寶,你這是……」

唐宋把手機拿遠了些,讓自己的上半身完整地收進鏡頭裏,「我找到這件衣服……」

說到一半,剛剛壓下去的情緒不由地湧上心頭,喉嚨一陣發堵,到口的話變得哽咽,「磊子,我……我想你了。」

此情此景,之於沈磊比聽到一萬句「我愛你」都來得窩心。

「寶寶,等著。」他聲音發沉,帶著啞意。

鏡頭晃了一下,他似乎從一個狹小的地方站起身,背景變得亮堂起來。

唐宋吸了吸鼻子,故作大方地說:「不要,你不要回來,不能耽誤拍戲,我、我就是說說而已。」

「晚了。」

臥室的門被推開,唐宋聽見兩道聲音。

一道從聽筒傳出,一道響在身後。

後背貼上一個暖烘烘的胸膛,繼而是長長的喟嘆——

「寶寶,和你賭氣的我,就是個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