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嚴恪己燙了滿頭小卷兒,染了個藍紫色。坐在美髮店裏問關藏:“好看不?”關藏說“好看”。反被他罵“你是不是瞎”,罵完了跟美髮總監大吵了一架,嫌顏色染得不對。完了穿著像個閃亮的貴婦,帶了洗漱化妝品和零食,跟關藏開車上路。
“就差個狗了。”他說,“電影裏的貴婦都抱著狗。”完了摸關藏腦袋,“我就帶著你吧。”
關藏帶了一點點愛麗絲的骨灰,裝在小瓶子裏,要去海邊,去愛麗絲出生的地方。不能算遠,火車七八個小時,怕被他外公截住,改成開車去,走走停停,加過夜兩天也該到了。
“以前跟媽媽在沿海城市生活過一年,愛麗絲就是在那裏出生的。哦,馬叔也是在那裏遇見的,”關藏跟他說,“他以前是媽媽的醫生,我媽很聽他的話,後來病情嚴重了,外公就把馬叔從療養院裏找過來當我們家的大夫——也是為了我的精神健康。”
“那你馬叔……該不會對你媽媽……我猜的啊,要不對你跟親兒子似的?”他打開零食包,拆了一袋膨化食品,扔嘴裏哢哢嚼。
關藏笑:“我還真挺想讓馬叔跟我媽在一起的,他對我們倆都很好,在那邊的一年是我跟媽媽最快樂的日子。可惜他礙著醫生和病人的身份吧,後來媽媽在那裏遇上了別人,生下了愛麗絲。”
“你馬叔後悔死了吧。”
“但他依然是媽媽最信任的人。她說生病以後,隻有馬叔最耐心最溫柔地聽她講話,隻有馬叔信她——別人,包括我外公,都覺得她犯病了說的都是瘋話。”
“那愛麗絲的爸爸呢?”
收費站,關藏停車排了一會兒隊,說:“他是個非常浪漫的人,說自己是流浪藝術家,無論我媽媽說什麼他都很認真地聽,我媽媽說希望有天使保護我,他就說對的,天使確實是存在的,你就是。”
他哢擦哢擦吃膨化食品,不說話。關藏看了他一眼,哈哈笑:“肉麻是吧?可媽媽很開心,從來沒人跟她說過這麼浪漫的情話。可他知道我媽懷孕後就沒影了。外公大發雷霆,罵馬叔,罵我媽媽,說不能留這個孩子。我媽以死相逼,愛麗絲才生了下來。”
等了不到十分鍾離開收費站,他們開上高速。下午出發,預計三個小時到臨近市,住一晚。不敢用身份證住酒店,就找民宿。嚴恪己去商場溜達一圈,臨近聖誕,滿耳朵都是“叮叮噹”。他讓關藏給他買了一條暗紅色絲絨露肩緊身短裙,七分袖,又看中了一雙蛇皮短靴,鞋跟細高細高,能當兇器。再來一瓶“神仙水”,當晚就拍臉上了。躺床上敷麵膜,不忘讓關藏拿剪刀仔細地把麵膜剪開,繞開臉上受傷的部分。
新姐給他打電話,說有學長在外地創業,開了個工作室,缺人,問他能不能去。他說我現在當亡命鴛鴦呢,去不了。新姐給他一頓罵,最後說,你還能跳一輩子豔\/舞嗎?不為自己未來想想嗎?
他思考了半天,問關藏:“你未來怎麼辦啊,關小黑屋嗎?”
關藏說:“不要,我要待在你身邊。”
他踹了關藏一腳:“可別讓我跟你一起關。還他媽留書''''多一步多一具屍體'''',當自己是劍客呢?你咋不寫個''''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呢!你外公能信?一聽不先宰了我?!”
關藏篤定地說:“外公不信,馬叔會信啊。他知道我不撒謊——我沒忘記跟恪己的約定,隻是必要時刻也需要準備點必要手段。”語氣就跟說“出外郊遊記得帶防曬”似的。
他不做聲,看關藏把小骨灰瓶放在手裏握著,天藍色的小瓷瓶,說跟愛麗絲走的時候穿的那身小洋裝一樣的顏色。他問:“你還留著愛麗絲別的東西嗎?”
關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香包:“最後一個生日時我媽媽做的。”依然是天藍色,繡著英文的愛麗絲,土洋結合。夾層挺厚,填充的香料已經沒有味道了,他捏了捏,沒察覺到裏麵有東西。收口雖然很緊,但能打開,嚴恪己沒開,又還給了關藏。
“我看出來了,你外公就是不讓自由戀愛唄,最喜歡棒打鴛鴦。那也不能讓親生閨女這麼挨打呀,一點不心疼?”他翻個身,幾乎要跳起來,“如果王求敢打嚴人鏡那個**,別說為了啥,老子明天就能讓他腦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