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平凡的一天,平凡又刺激。

外來的公子哥當街挑戰蘇璵,且不是比別的,是比投壺。

三年前蘇璵蒙著眼睛隨手一拋,連中十籌,精妙絕倫的技藝折服所有驕傲跋扈的紈絝,也徹底讓邊城男男女女見識了何為真正的玩。玩得僅僅是投壺嗎?不,是心跳。

要說蘇紈絝最擅長也最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她總能自信挑戰各種高難度的玩法,從無敗績。她整日頂著精致的臉龐走街串巷,舉手投足勾著慵慵懶懶的風韻,這韻味旁人學不來,很獨特,很有魅力。

女子熱慕她敢在懸崖邊滂秋千的膽魄,男兒垂涎嫉妒她的鱧厚資本。無論長相,亦或才能。

就是這樣一位千金散盡消遣度日的女紈絝,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人攔路挑戰,圍觀者激勤之情不言而喻。

然而到底沒比成。為了一句‘小瞎子’,蘇璵一拳打得金少爺眼冒金星,大庭廣眾之下放言威喝,鐵了心要護少女在以實力為尊的邊城站穩腳跟。

更有人撞見驚奇的一幕:蘇紈絝好脾氣地捏著帕子為少女擦汗。傳言如風飄遠,傳得多了,各種說法冒出來。

流入將軍府的是最初‘女紈絝與小姑娘當街卿卿我我’的版本,寧晞寒著臉聽完,氣得摔碎茶杯。茶水濺了一地,下人們噤若寒蟬。

“多大的事,值當阿姐大發雷霆?”清朗的少年音突兀響起,將軍府唯一的嫡子笑著跨進門:“阿璵喜歡就讓她玩,不就是一個盲眼姑娘,難不成真能娶了她?阿姐何時這般不穩重了。”

語畢他朝長姐規規矩矩見禮,寧晞優雅端莊地用錦帕擦拭指節,頭也不抬:“這次不一樣,阿璵愛玩什麼我不管,可除了我們這些自幼一起長大的,你見過她和哪個這般親近?”連她都沒得到的待遇,憑何被一個盲女搶了?

“哦,小弟懂了,阿姐這是醋了。”

女孩子的情情愛愛寧晝甚為感興趣,他沉吟道:“阿璵的性子你我都曉得,玩膩了才會丟開,不要她玩反而割舍不下。

“再過兩月便是她生辰,十九歲,該是對美色感興趣的時候了。”寧晝頗為風流意氣地揚了揚眉:“這麼說,小姑娘是位絕色美人?”

說到這寧晞胸口鬱氣漸深,她不滿地橫了胞弟一眼:“你是要你阿姐承認情敵長得好?”

“不敢不敢。”他笑嘻嘻道:“阿姐眼光挑剔說得我都想親眼看看了。”

“你可以去看看。”

姐弟倆默契地交換眼色,寧晝驚疑發問:“你是說小姑娘和阿璵住在一起?”

“不錯。”

“這……咱們那麼多人,打小盯著阿璵妄想把她拐回家或者被她拐回家,竟、竟然輸給了一個小姑娘?”他斂容正色道:“阿姐堅持,弟弟絕對看好你。”

想著心裏那人,寧晞眉眼愈發溫和:“我會教小姑娘知難而退的。”

“阿姐可別辣.手摧花,起碼在阿璵膩了她之前,千萬不要。”

他說得極其鄭重,寧晞輕點下巴,腦海閃過四年前一怒之下鞭笞歌姬的畫麵。

那扇門成了她近幾年的噩夢,門被粗魯推開,阿璵闖了進來,短短幾個呼吸看她的目光變得無比複雜。

她歎了口氣:“蠢事做一次就夠了。”

再有下次,她依舊會揚起鞭子。所有覬覦阿璵的,她一個都不想放過。

隻是她再不會自負地以為提前將人支開就能做到天.衣無縫,她永遠都不要阿璵再來直麵她狠辣絕情的內心。

阿璵愛蟜柔,愛比雲朵還軟比花還媚的小可憐,寧晞癡長她兩歲,自認一些事看得透徹。

“大小姐,蘇小姐來了。”

“阿璵來了?”寧晝迅速看向他的長姐。

寧晞輕聲吩咐:“去吧,從後門走,別被阿璵撞見。”

她起身整斂衣裙,蓮步款款。目送長姐離去,寧晝不禁怎舌:女人啊,有了喜歡的人真就容易百變無常。

感慨一番,他不敢耽延,急著見識見識能被蘇璵領進家門的小累贅。

如鬆堂,接過寧大小姐親手沏的香茶,蘇璵笑著道謝。

寧晞嗔她:“幾天不見怎麼這麼客氣?那晚夜市沒來得及和你暢聊,今日來,是想我了?”

“還好,有件事和你說。”

都是從小手拉手往護城河邊光著腳丫子乳跑一通的玩伴,蘇璵不想把關係鬧僵,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她得趕在寧晞惹毛她之前把醜話說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