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總是在心裏念叨一個不該念叨的人,若是老天爺不爭氣地開眼了,場麵就有點難收拾了。
沈止琢磨了幾日薑皇氏的幾兄弟,下衙回府的途中,幹脆就一頭撞了倆。
正是許久未見的薑渡,和……薑梧。
大半年沒見,薑渡依舊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隻是顯得比此前要沈默內斂了些。
沈止在心裏糾結了一下,搞不清楚這兩人怎麼湊單一塊兒去了,微微笑著拱了拱手,見了禮,眼巴巴看著麵前兩人,希望他們能快點讓開。
一個雖說無仇但是一個有過。
一個雖說無過但是……搶了他弟弟算仇吧?
要讓他們主動讓開,還真有點難。
薑渡打量了會兒沈止,笑著先開了腔,隻是綿裏藏針,有點刺耳:“許久未見,靜鶴竟已高遷至戶部侍郎,倒是本王一身清閑,真當恭賀靜鶴。”
沈止還沒忘記薑渡是因為什麼進的大牢,不知為何有點想笑。薑渡因為同戶部假銀票的事被牽涉進來,雖說是“未遂”,誰知道到底遂沒有。
這人恐怕恨透了薑珩,他又是薑珩的人,又是戶部那邊人,恨屋及屋的,也不知道心裏有多委屈。沈止含笑同薑渡對視著,思忖他心裏是不是很想撲過來咬死他。
他理了理袖子,笑瞇瞇地說了番自己都覺得虛偽至極的客套話,末了,就見到一旁裝著隱形人的薑梧張開嘴,輕輕地“嗬嗬”了一聲。
沈止頓覺悚然。
當真是悚人至極。
薑珩見他爹皮笑肉不笑時也是這種感覺麼?
這鬧市街頭,這兩位再討厭他也不至於怎麼著——沈止擡頭看了看天色,溫聲道:“天色不早,家父在家中等著下官回去聆聽教誨,不如該日再敘?”
薑渡也笑得和善:“聆聽教誨晚一會兒不晚,早一會兒不早。倒是如今靜鶴是個大忙人,難得見一麵,不如同太子殿下和本王去喝一杯?”
沈止覺得有點頭疼——好好的又來折騰他幹什麼?
他正想開口婉拒,又聽到清清淡淡一聲“嗬”,薑梧淡笑著開口,雖然幾乎看不到他笑的弧度:“沈大人連個麵子也不賣給孤麼?”
太子都開了尊口,這就沒法拒絕了。
沈止無奈點頭,默默瞅了薑梧兩眼,不太情願地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薑梧再討厭他,好歹他同他爹也算是薑珩這邊的人,薑梧應當也不會……故意使壞吧?
似乎是註意到了沈止的目光,薑梧扭過頭來看了看沈止,目光淡淡的,意味不明。
沈止想了想,慢條廝禮地做了個口型。
薑梧皺皺眉,反應出來沈止在說什麼,當即臉色有點發青,沈著臉轉過頭不語。
由薑渡領著,三人進了家酒樓,臨著河邊,靠著青鬆,比尋常酒家要安靜不少。
進了酒樓的雅間,薑渡道了聲歉,先離開方便。屋裏一時隻剩下了沈止和薑梧,兩人對望無言,四周安靜得可怕。
薑梧坐了片刻,起身檢查了一下四下,確認隔墻無耳,才看著沈止,語氣淡淡:“看來你同薑渡確實沒什麼關係。”
沈止無奈笑笑。
薑梧擡眸看他,臉色蒼白,那雙眼睛狹長,同薑珩的有幾分相似,看人時總有幾分冷意:“即使如此,孤也不會同意你和三弟的事。”
“那這……”沈止笑了笑,想來想去,還是沒繞彎子,輕飄飄地道,“就不是看您同不同意了。”
薑梧微微蹙眉,慢慢開了口,換了個自稱:“你們不適合。男子之間……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更甚以後三弟會取回屬於他的位置,你不能為他誕下子嗣,更不可能暴露同他的關係,恐怕後半生都隻能活在暗處。沈止,我看你不像這種人,我雖不會動手阻止你們,但還是好言相勸一番。你是聰明人,日後若是不想後悔,讓自己下場不堪,便早點抽身罷。”
他的聲音淡淡的,言語間倒是對他這個“太子”將來該名正言順繼承的位置沒有什麼留戀。
沈止含笑看著他,手卻不由自主地捏緊了茶杯。
他同薑珩的感情雖有些微波折,但感情深厚,大體上也算得上順風順水……薑梧卻一語擊中了他一直以來最惶然擔憂的死穴。
提這些的確為時過早,但似乎也不是太早。
他不敢、也不想開口和薑珩說起這些擔憂,徒增煩擾罷了,不如讓薑珩先好好的看著眼前該處理的。
誠如薑梧所言,將來若真同他惶恐的一樣,薑珩恐怕不會放他離開,可他——他有腿有腳,又是戶部的長官,路引地契要藏私也不難,還怕跑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