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微微笑著看他,溫聲道:“多謝你一番提點,我都會註意。衛僉事的所有猜測都是建立在事情暴露之上,那若是知道的人開不了口呢?”
他說著,笑盈盈地把手中匕首往衛適之脖頸前又湊了湊,一點紅意在衛適之脖頸上綻開,頗為觸目驚心。
沈止的手有點發抖。
衛適之並不害怕脖頸前泛著寒光的利刃,他隻是有點失望:“沈靜鶴,薑珩值得你這樣做嗎?縱然我說不出口了,隻要你和他還保持著那種關係,總會被人發現。”
沈止的臉色蒼白,眼神愈冷:“少廢話,我不想對你動手。”
衛適之毫不畏懼,直視著沈止,道:“沈靜鶴,你要殺我嗎?”
沈止歪頭同他對視片刻,垂下了眼。
月色被突兀聚攏的烏雲遮住,後門前的一點亮光也被夜色吞沒,顯得陰森森的。
過了許久,烏雲才散開,今夜的月色實在不美麗。沈止冷著臉回了房,將匕首一扔,洗了會兒手,腦袋裏像是有根扯不斷的線,陣陣地顫動著,鈍鈍的疼。
過了會兒,沈止才走去書房,慢慢磨了墨,提筆頓了又頓,文不成文。
他無可奈何,卻心有不甘。
薑珩不是深淵,深淵是鋪織在他們身側的黑暗。
***
薑珩連著幾日都沒再見到沈止。
就算去了沈府,也沒在床上逮到人,隻有一張留下的紙條,告訴他在忙。隻是因為流羽還暗暗守在沈止身邊,他才勉強按耐下來,由著沈止去“忙”。
直至過了半個月還不見人,薑珩終於耐不住了。
然而流羽把人跟丟了。
前些日子還溫柔順從的人像躲他一般,京城是大,可達官貴人圈子小,若不是刻意躲著,也不會半個多月還見不到一麵。
薑珩將手中的書卷一扔,沈著臉出去逮人。
沈止對薑珩的情況一概不知,他有心躲著薑珩,雖然私心也很想見薑珩,可心裏發堵,越想越堵。
就連沈堯和沈秀秀回來,阿九賊頭賊腦地過來探情況時也被他躲過去了。
雖然總不能真躲一輩子,但離薑珩遠一點,一日不同他見麵,沈止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這樣,不會害到他爹,他弟弟妹妹,也不會害到薑珩。
東躲西藏了大半個月,到了旬休,許久不見的齊律先把沈止逮了個正著。
兩人都有些鬱鬱不樂,對視一眼,尋到常去的酒樓,到了雅間,齊律直接棄了斯文儀態,抓起一壺酒就往嘴裏灌,喝了大半壺,才打了個酒嗝,肅然道:“靜鶴,我有事說。”
沈止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作出傾聽狀。
齊律沈著臉道:“老頭子逼我越來越狠了……我才不願意留在京中,考了功名又如何?看朝中一堆心懷鬼胎的人成天虛偽地奉承來奉承去,提心吊膽什麼都不敢說,隨時害怕被言官進諫?這到底有什麼意思!”
沈止指了指自己,微笑道:“心懷鬼胎,虛偽奉承的我,坐在你麵前呢。”
齊律嗆了一下:“你不一樣……”
沈止從鼻子裏哼出一聲。
齊律道:“你虛偽得特別真誠。”
沈止道:“本官可真是謝謝您了。”
兩人對視一眼,均笑了笑,齊律的情緒也平複了點,道:“我決定了,我要背著老頭去參軍。出了京,到了邊關,天高皇帝遠,他還能用家法罰我麵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