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微微一笑:“我不會拖後腿。”
四人騎上馬,有薑珩的玉牌,任意出城也無關係。快馬急行向京城,容不得一絲悠閑。
雖然維持著平靜,沈止心裏卻是沈沈的。
沒料到薑渡居然會那麼狠,報著清君側的名頭直接入宮逼宮。皇上前些日子才讓薑渡負責守衛皇城,昨日晚上就被反撲,也不知心裏該多複雜。
好在薑梧和淡月守著皇上,發覺事情有異,立刻帶著皇上和傳國玉璽躲入宮中密道,可那樣也躲不了多久,遲早會被發現。
給他最重一擊的是,昨日沈尚書被刺客刺傷,劍上有毒,此刻也是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唯一值得興慶的是,沈堯和沈秀秀離京城遠,事出時被書院院長護著藏了起來,並未受到任何波及。
沈止覺得自己心口都是血,悶痛不已,卻隻能使勁咬牙咽下去,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迎麵的風砭骨的冷,他覺得呼吸都在顫抖,隻能使勁甩了甩頭,讓自己保持冷靜。
偏偏在這個時候!
軍中一定有薑渡的人。
若是皇上落入薑渡手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因為不確定薑渡是否會派人在道上攔截,沈止事先看過的地圖有了用,挑了條較短較僻的路。幾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趕去京城,沈止心如火燒,臉上也再沒平日的笑容,阿九瞧著心驚,有些擔憂:“沈公子,事出緊急,趕路是必要的,但您的身體撐得過嗎?”
沈止抿了抿發白的唇,點點頭。
從遇闌城趕向京城,已經過了三日,薑珩應該回去看到信了。現下京中封鎖,薑珩的人不一定能飛信傳出,他們若不趕到京城探清情況,非吃大虧不可。
到這種時候,沈止隱約知道了點聖上的意思。
聖上從不製衡幾個兒子間的權利,所謂寵愛也不知有幾分真實。他要的,恐怕是讓幾個王爺太子打成一團,最後那個浴著兄弟的血走出來的,就是皇位繼承人。
太子果然隻是擺設。
到達京城時,已經過去五日,若不是當年杜家暗中留有其他店鋪,幾人得以及時換快馬,恐怕累死三匹馬都趕不到。
此時天色才剛擦黑,天空中飄著細雨,城門緊閉著,沈止帶阿九三人走的是小道,暫時沒撞見什麼人,見城門關著,麵麵相覷下,臉色都不太好。
京中繁華如水,平時根本不可能這種時候就關城門。唯一的可能就是,現在京城可能被薑渡控製著。
飛卿沈默了會兒,開口道:“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進京。”
幾人朝他看去,他卻盯著沈止,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就是怕沈大公子嫌棄。”
沈止淡淡道:“這種時候,還嫌棄什麼。”
飛卿看他一眼,悶不作聲地扭頭帶路。來到一處城墻下,飛卿蹲下來,在城墻敲敲打打,過了半晌,抽出腰間的刀,在墻上戳插一會兒,便插入了墻縫。
撥弄片刻,飛卿挖出了一大塊方磚,扔到一邊,悶頭繼續拆。
沈止有些驚訝。
京城是幾朝古都,城墻向來以堅不可摧著稱,不想居然還有這種漏洞。幾人麵麵相覷片刻,一起蹲下來幫忙。
見沈止臉色驚訝,飛卿冷哼一聲:“這兒原來是排水的道口,後來被封住了。隻是封的人懶,沒有封嚴實。”
沈止終於露出了這幾日的第一個笑:“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飛卿瞥他一眼,不再多言。很快,這個洞口就被挖通了。隻是洞口頗為矮小,成年男子要通過,必須得趴下來爬進去。
沈止左右環視,確認無人過來,才又重新蹲下。地上洞中都全是塵土,也難怪飛卿覺得他會嫌棄。聽流羽述說的往事,飛卿恐怕最為憎恨官家人和富人。
畢竟在他們親眼看著父母被餓死、自己被交換去當食物時,富人卻在享受著玉盤珍饈、鳳髓龍肝,而他們的父母官貪著賑災的銀兩,守禁了倉門,冷眼看他們挨個餓死。
幾人裏屬年齡最小的流羽身量最小,因為不清楚墻後是個什麼光景,便由流羽先鉆進去。看著流羽利索地爬進墻洞裏,沈止不由屏住了呼吸,手握緊了劍,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好在運氣不錯,流羽順利爬進去,伸手但洞裏打了個手勢,表示那邊沒有人。
阿九看了,點點頭,道:“沈公子,你先進去,我們斷後。”
沈止也不推辭,趴下來鉆進洞中,很快就進了那邊。流羽握著刀警惕地巡視著四下,他站起來,隨意拍了拍全是塵土的衣袖,判斷了一下這是何處。
這兒應當離沈府不是太遠。
縱然惦記著宮裏的情況,但宮裏定然更加兇險,沈止等阿九和飛卿進來了,低聲道:“抱歉,我想先去看看我爹。”
飛卿一皺眉,反對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阿九捂了嘴。阿九點頭道:“宮中情況不明,貿然撞進去不知會發生什麼,就依沈公子的,還是先去看看沈伯父吧。”
流羽也點頭表示贊同。
飛卿推開阿九,臉色難看,卻沒再說話。
沈府附近倒是沒有人——想來薑渡覺得沈尚書醒不來就成了,好在他不知道沈止和薑珩的關係,否則沈府可能也會變成龍潭虎穴。
即使如此,幾人還是小心地從後門進了沈府,沈止雖然心焦不已,卻還保持著警惕,臨近沈尚書房間時,先偷偷從屋外看了一眼裏頭。
屋裏有幾個人,都是麵生的。
沈府的下人不多,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沈止沈下臉。
他和薑珩,真的把薑渡看得太輕了。
薑渡明明顯得一無所有,這些人又是從哪兒來的?
答案隻有一個,薑渡早就在準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