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三章 新朝(2 / 2)

隨雲先生一口氣悶在胸口,看看手裏的破書,再看看阿笨,又轉頭看著得意的搖頭晃腦汝南王,悶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五月中,北方各族被盡數趕出了北三路,程恪帶著大軍,一路追擊過去,他要一鼓作氣,打散了北邊各部的元氣,打得他們幾年內都沒有實力擾邊,北三路經此大難,須得有幾年太平日子,以休養生息。

京城周圍的難民在沿途官府的資助下,陸續返回了家鄉,城外的粥棚一天比一天少,最後一個粥棚拆掉後,禮部會同戶部,計算彙總著各家各戶各個粥棚施粥的糧食銀兩數,呈進了宮裏。

施銀最多的,是誠王妃,施糧最多的,是古雲姍,周景然慢慢翻著看到最後,傷感的嘆了口氣,誠王妃的銀子裏,除了她的嫁妝,還有靖北王妃的嫁妝,這是為誠王贖罪,更是為兒女積福,古雲姍的背後,是李小暖,隻有她,才能有這麼多的銀子,才能有這個眼光見識,趕在去年鱧年收糧存糧,存下了這麼多的糧食,兩浙路商人肯將手裏的糧食平糶給官府,也是因了她,周景然站起來,走到窗前,背著手看著窗外滿池早綻的粉荷白蓮,好象就是從那一年起,他就愛上了這荷花蓮葉,那荷花,亭亭玉立,風姿綽約,有她的形,卻沒有那份靈勤。

他知道她的用意,更不忍違了她的心意。

表彰的旨意很快自宮中傳下,古雲姍大義為民,幾傾其所有救助百姓,可作民婦之表率,封一品寧國夫人。

隔幾天,太後去福音寺還願祈福,特意叫了周婉若進去,陪著上了香,細細說了半天話,又命她陪著吃了頓素齋。

從春節以來就大門繄閉的金家,因為古雲姍的封詔而顯得更加沉悶,金老太爺病骨支離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小孫子清晰緩慢的念著邸抄,慢慢嘆了口氣,睜開眼睛,看著垂手侍立在床前的兒子,聲緩氣短、念叨般說道:

“金家······等了兩三代的機遇,就這麼毀了,毀了······古家二女婿,那個鄭季雨,升了禮部左侍郎,你聽到了?”

金老爺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鄭祭酒是個聰明人,有大智慧······激流勇退,為兒孫讓路······”

金老太爺失神般念叨著,

“是個聰明人······要讓路······當斷則斷!”

金老太爺瞇著眼睛,望著屋頂,半晌,猛的轉頭看著金老爺,冷冷的問道:

“鄭祭酒能為兒孫讓路,你可做的到?”

金老爺忙跪倒在地,啞著嗓子答道:

“父親吩咐就是,兒子就死了也甘心!”

“不用你死,我死了,金家,全部基業,家主之位,就交給墨兒!”

金老爺愕然看著父親,金老太爺看著二孫子金誌慶,緩緩的說道:

“古家惱著金家,汝南王世子妃······”

金老太爺驟然感慨萬分,

“李家!李家女子!拔盡江南地氣!先李老夫人,令人敬仰,世子妃······李氏小暖,青出於藍!生生把個死人翻成了神!把古家翻成了元徽朝一代名門!她惱著金家,金家這幾十年,就沒有出頭之日!”

金老太爺用力過猛,引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金老爺忙膝行上前,樵著父親胸前,金老太爺喘過口氣來,看著兒子和二孫子,嘆著氣交待道:

“置於死地而後生,金家一脈,全在墨兒和玉書身上,還有硯兒,女子亦不可小視,看看李家這兩名奇女子!我死後,你帶著全家返鄉守靈,就老死鄉間吧,誌揚,讓他剃度出家,替我守一輩子墳地去!小妾庶子,不要記入金家族譜,讓人帶到南邊交給你弟弟,帶著出海,不要再回來了。”

金老爺哽咽著,流著眼淚不停的磕著頭,金老太爺狠狠的瞪著他,

“你聽好,老子的話,你再敢違了半分,我做鬼也饒不了你!你那媳婦,再敢妄為,老子一根繩子勒死了她!”

金老太爺喘息著,半晌才透出口氣來。

半個月後,金老太爺病死,臨死前由禮部轉了遣折,要兒子為自己守靈十年,要長孫金誌揚為自己剃度守墳。周景然愕然之後,笑了一陣子,又感慨萬分,在折後批了個朱紅的‘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