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誇張的搞笑還是悲痛欲絕的哭泣,在一聲cut後,他就會迅速地抽離場景,讓自己回到現實。
那聲cut是個終止符,是情緒的開關,刻在腦海裏的命令,讓他總是能收放自如。
都說拍感情戲的兩個人最容易產生感情,可他在戲裏不管如何熾熱情深,私下麵對對方的告白時,都會平靜地說:你入戲太深了。
有名被拒絕的alpha曾經說:蘭瑜,你看似完美,實則隻是表象,你根本沒有自己真實的感情和喜怒哀樂。
蘭瑜麵無表情地想著這些,手裏不停地織著圍巾。
天氣快涼了,這些得提前準備好,他用的是最好的羊絨線,織出來的圍巾比商場裏賣的那些大牌圍巾都要柔軟。
織好一段,他用手撫摸過那些整齊的針腳,心裏滿滿都是快樂。
誰說我沒有喜怒哀樂?
又摟過枕頭上的棕熊玩偶,在它軟乎乎的頭頂親了下,說:“穀穀,我好喜歡你。”
誰說我沒有真實情感?
直到終端顯示已經晚上十點,他才將毛線兜塞回床頭櫃。摟過穀穀,拿了把梳子給它梳毛。
他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陪伴自己的隻有別人捐贈的一隻玩偶。
這麼些年來,那些伏在關燈後黑暗裏伺機而動的妖魔,對他攻訐的流言蜚語,隻要摟住棕熊藏進被窩,都會被阻擋在外。
隻是穿來後,那隻棕熊也就沒了,他很快就讓孔飛再買了一隻差不多的,說是想研究熊文化。
孔飛完全不明白這個玩偶和熊文化有什麼關係,不過這是K上校的命令,哪怕是說通過玩偶研究薩蘇星係的形成,他也不會多問。
蘭瑜盤腿靠在床頭,梳好棕熊頭上的毛又翻過來撲在腿上,開始梳背上的毛,嘴裏輕聲道:“穀穀,今天我殺了一個人,是真的殺人,不是演戲。啪嗒一聲槍響,他就死了。”
說到這裏,那綠皮屍體的形貌浮上腦海,他心裏一陣抽緊。
窗外海風陣陣,嗚嗚咽咽,浪花拍打海灘,伴著海鳥的鳴叫。
白天令人愜意放鬆的聲音,到了晚上就變得很瘮人。
蘭瑜放下梳子,將半人大的棕熊緊緊抱住,鑽進了被子。
他沒有關燈,就那樣閉眼躺著,腦裏卻越來越清醒。
一會兒是綠皮屍體突然睜開眼,額上的空洞汩汩往外淌著血。一會兒又覺得腳下涼颼颼的,一隻幹枯的綠手順著被子摸了進來……
蘭瑜緊閉著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快速轉動,呼吸又快又急,棕熊都被摟得變了形。
就在他竭力忍耐恐懼,開始在心裏背誦曾經的台詞時,隔壁突然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拖鞋聲。
接著就是電動牙刷的震鳴,還有馬桶裏的淅瀝以及沖水聲。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猶如一道閃著金光的符咒,將這凝固靜止的恐懼攪散,那些蠢蠢欲動的黑影和綠皮人瞬間化為烏有。
過了會兒,拖鞋聲又一路響到隔壁牆邊,在和他耳朵並排的地方拍打著枕頭。
接著,床墊輕微吱嘎了下,牆壁又在抖,他的床也被帶動跟著顫了顫。
一切安靜下來,蘭瑜伸手關掉了燈。
不遠的地方就有人,海風吹響窗櫺的聲音不再刺耳,黑暗也不再令人恐懼。
斜對麵304的憨厚中校房間內也傳來咚咚兩聲,像是在牆上釘什麼東西。
他鬆開懷裏的棕熊,打了個嗬欠,安心地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陸染空:其他比不上我就另闢蹊徑,還砸石頭讓我出去看。布簾子我確實不會做,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