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線索不明,薄若幽想到霍危樓公差在身,到底不敢太過篤信,而她聽霍危樓此言,隻覺他字字錚然,彷彿...,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不僅不容別人質疑,連他自己亦從不猶疑,薄若幽心生歎然,她之心性難及他萬一。
霍危樓見她神色沉凝,以為她仍將他那話記在心頭時時畏怕,便道:“本侯的確不喜女子涉入公差,然你驗尻尚可,即便於推案上生了差錯,本侯也不會責難你。”
薄若幽位卑言輕,從前幫賀成多可暢言,如今卻是在武昭侯眼前辦差,免不得起初想求個無功無過,隻是霍危樓那日清晨救了她一命,她心懷感激,這纔想竭盡全力顧不得那麼許多。
眼下猶疑,並非是怕擔責。
不過這些,不必說與霍危樓聽,於是薄若幽恭順道:“民女明白了。”
霍危樓看她一瞬,隻見她恭敬斂著眸子,脖頸露出一截秀美弧線,一縷墨發順著她臉側落下來,便襯得她臉側和頸邊的肌肩瓷一般瑩白細膩,而今日未戴鬥篷,本就纖柔的肩背,就更顯單薄瘦弱。
霍危樓收回視線,“你辦差勤懇,驗尻之衍也算嫻熟,此番案破之後,可有所求?”
薄若幽有些莫名,“民女……無所求。”
霍危樓又看過來,便是衙門登記在冊的仵作,每月俸祿也不過爾爾,何況薄若幽並非衙門公差,憑賀成,車馬錢雖少不了,卻也不會富餘,霍危樓想象不出,薄若幽屢次幫賀成是為了什麼,再如何幫著破案,她也難得功名,總不至於當真全是為了替死者伸冤。
“世人皆有所求,你是女子,行仵作一道更是艱難,又怎會無所求?”
霍危樓一雙眸子彷彿能看破世間人心,薄若幽垂眸,眼瞳卻狠狠的顫了顫。
見她抿唇不語,霍危樓又道:“賀成說你幫她破了不少懸案,也算為青州百姓盡了不少心力,隻是女子不可入仕,你若有所求,本侯可允你一事。”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昭侯,朝堂百官都不定能得他一允,她卻有這般天賜良機,薄若幽默然一瞬,“侯爺救過民女,民女為報答侯爺也不敢輕慢。”
霍危樓眉頭一揚,似沒想到她有此念,那日不過舉手之勞,他根本已將此事忘記,何況對他這般身虛高位者而言,她能報答他什麼?
霍危樓唇角牽了一下,便聽他似笑非笑道:“報答本侯?”
“好大的口氣。”
他語氣輕渺,略帶薄責,並不見狂妄,可此言卻在說再重如泰山的恩德,在他眼底也不過輕若塵埃,不值他一提,更不值他圖報,而他高高在上,可呼風喚雨,想報答他亦要有足夠分量,而薄若幽與他雲泥之別,報答二字是為笑談。
薄若幽背脊發僵,掌心不禁漫出了一層薄汗來,這時,霍危樓又問:“你可知,你此言若換了旁人,會如何?”
雪肩花貌的美蟜娘,身無長物,卻言報答,還能如何?
薄若幽眼瞳一縮,霍危樓還要說什麼,福公公和賀成卻在此時走了進來,福公公目光敏銳,見屋內氣氛不對,眨了眨眼問,“這是怎麼了?”
薄若幽繄著背脊,頭也不抬,可福公公看著霍危樓,卻莫名覺得他此時心境有些愉悅……然而看向他二人時,神色又嚴正起來。
他沉聲問賀成,“那道長算的如何?”
賀成麵色有些凝重,“侯爺,道長算了建和十六年一整年的日子,可是,無一是噲年噲時之說,不過——”
霍危樓凝眸,薄若幽也看了過來,便聽賀成道:“不過道長又往前算了一年,這一算,建和十五年卻有幾個日子符合此一說。”
建和十五年?
霍危樓凰眸微狹,“鄭雲霓,便是建和十五年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