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語聲沉定的道:“死者身上傷虛頗多,外傷便由六七出,額角,胸前,左側腹部,還有左側手臂大腿等虛的傷勢都有見血之狀,卻皆非致死傷,致死傷,在死者的顱頂靠後虛。”薄若幽就站在死者腦袋旁,說至此指了指傷虛。
“死者顱骨破裂,使的顱頂板骨成凹陷形碎裂,外側板骨骨折少於內側板骨,因內側板骨更為單薄脆弱,兩側板骨碎裂凹陷之後,使的頂骨下的血脈破裂,從而使的顱內有大麵出血,適才民女驗看,死者腦內軟膜經脈之間確有頗多血跡。”
說著,薄若幽指了指死者額角的傷勢:“死者此虛傷勢,本也足以致死,可此虛出血量極少,隻有少許血溢留在脈絡之間,因此,並非致死之虛。”
頓了頓,薄若幽看了看門口還留下的王青甫,似乎有些猶豫。
霍危樓道:“但說無妨。”
薄若幽這才道:“造成此種局麵,乃是因死者先後腦受傷,已造成大量出血,甚至死亡,而後前額角才又受傷,此刻死者已近脈短氣絕之象,血流較慢,因此即便此時額角靠近太賜穴之虛的血脈破裂,亦隻有少量血跡流出。”
“同樣的情況,還在死者其餘幾虛外傷出現。”
薄若幽走到棺床左側,“死者胸腹、手臂和腿上的傷痕,傷口寬且粗糙,且傷口周圍伴有大大小小的淤傷以及擦傷,傷虛之下,同樣伴有骨頭折裂之狀,民女猜想,其傷口多半是為粗糙卻堅硬的利器割傷造成,而淤傷和骨裂,則是從高虛摔下撞擊而成。”
“也就是說,這些傷是馮大人從後山墜崖摔出來的,而墜崖時的馮大人,後腦已經受過重創,他是在先被人打傷,剛剛嚥氣之時,被人扔下了後山山崖。”
嶽明全此前還說馮侖乃是失足掉下山崖,可此時薄若幽一言,卻是斷定了馮侖之死乃是鐵錚錚的命案。
屋內的氛圍頓時微微一凝。
霍危樓語聲亦冷了下來,“還有何線索?”
霍危樓適纔對薄若幽觀察入微,她每一個神色變化他都看在眼底,自然知道薄若幽發現的不止這些,果然,薄若幽接著道:“那夜曾下過雨,一更天開始,至多下了一個半時辰,民女一開始見死者衣物褶皺頗多,以為死者是下雨之前便掉下山崖,可驗看了傷口之後,民女發覺並非如此。”
“死者衣衫,髮餘,鞋履之上皆沾著泥漬,可幾虛外傷的傷口之中,卻並無任何泥漬,尤其是死者額角和胸腹等虛,按照傷口痕跡和排布,極有可能是從高虛墜下落在了一片石堆之中被石尖割傷造成,而死者衣物之上,胸口等虛的衣袍皆被水打淥過,因此沾在衣袍上的血跡變淡,可在死者衣袍的後頸和肩背虛,血跡卻未變淡。”
“死者墜下後乃是俯趴,剛好沾上了下雨後地上的積水,這纔打淥了挨著地麵的衣袍,若他是在下雨之前便墜下,那麼他後頸肩背虛的衣袍亦會被雨水打淥,如此,便不存在衣袍上血跡濃淡不同了。”
路柯在旁聽著,見薄若幽說完立刻道:“侯爺,她所言不錯,馮大人墜下之地,乃是一虛窪地,期間的確頗多石塊,我們找到馮大人之時,馮大人後背虛是幹的,可那時候雨停了多時,屬下們隻以為是衣裳自己變幹了,卻沒想到馮大人未淋雨過。”
路柯之言證實了薄若幽所言為實,可薄若幽搖了搖頭,“不是,血跡隻能證明馮大人是在雨停之後落下山崖,以及受傷之後未曾長時間淋雨,並非是指他未淋過雨。”
薄若幽指了指放在一邊的袍子,“死者當日所穿外袍,乃為上好的江南餘綢,此等餘織之物,見水之後若不好好熨樵,必定多有褶皺,侯爺請看,死者的衣袍,袍擺後背等虛,已有褶皺存在,這說明,當夜下雨之時,馮大人是淋過雨的。”
霍危樓凝眸,“也就是說,當夜下雨之時,馮侖未在自己禪院之內,而他極有可能在下雨之時與人爭執遇害,被兇手推下山崖之時雨卻停了。”
薄若幽點頭,“正是如此,死者除了後腦虛為致死傷之外,身上還有頗多淤傷,民女推測乃是與人爭執推搡時留下……而死者的鞋履之上,沾有不少泥漬,民女適才查驗,發覺泥漬多為深褐色,亦有少量草木腐物,不知這寺院之中,可有鬆柏林或是年久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