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株媚03(2 / 2)

薄若幽遲疑一瞬,還未說話,霍危樓一邊進門一邊道,“你進來。”

薄若幽欲言又止,見霍危樓頭也不回,隻好跟了進去,將門一關,外麵呼號的寒風便被遮擋在外,她捂了捂臉頰,身上寒意跟著散了兩分。

霍危樓很快尋來一瓶傷藥膏,指了指坐榻,“坐下。”

薄若幽不解其意,愣了一下才走過去落座,很快,霍危樓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說抓住她腕子,將她袖袍往上一撩,又倒出些藥膏來,不輕不重的往上抹。

薄若幽疼的牙根發顫,卻又被霍危樓此行鎮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霍危樓抬眸看了她一眼,“痛?本侯是要你記住,以德報怨並不可取。”

薄若幽痛的眼底起了水霧,又想爭辯一句她也並未有她想的那般性軟,卻又覺再頂嘴還要惹得他不快,隻得咬牙點頭,霍危樓又看了她一眼,手上這才輕了一分,隻不過他掌心粗糲,又慣常不拘小節,這藥上的實在令薄若幽坐立難安。

幸而此藥實在靈光,剛上完,薄若幽便覺一層涼意裹在手臂之上,片刻前火辣辣的痛已淡了許多,她站起身來道謝,霍危樓將藥膏遞給她,“早晚兩次,莫忘了。”

這話和她對月娘說的話一樣,也不知是不是在嘲弄她,薄若幽應聲接過藥膏,又福了福身,這才走了出去,她快步回了自己屋內,稍作洗漱便躺了下去。

剛躺下,便聽外麵呼號的風聲之中竟然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吟唱。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

“那荼蘼外……菸餘……醉軟……”

斷續的吟唱清越悠揚,婉轉勤人,伴著江麵上寒風烈烈,卻又多了三分淒然意味,薄若幽本要歇下,此刻不僅不覺吵鬧,反覺夜裏清寒淡了三分。

然而這一段吟唱還未落定,另外一道聲音卻接了下去。

“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聽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第一道聲音在薄若幽聽來本已覺清淩悅耳,可第二道聲音一出,卻瞬間將第一道聲音比了下去,此段吟唱情意綿綿,便是在這清寒夜裏,亦能聽的人心頭酥軟,沉醉其中,彷彿當真看見了春光爛漫,燕語鶯啼,又聽其聲氣韻悠長,一字一息,便又知其人唱功極深。

第一人本是自娛吟唱,第二人卻有一較高下之意,而彷彿覺出自己比不過,這第二人唱完兩句,第一人便再無了聲息,薄若幽不必多想便知是玉春班兩位大家在比鬥,心底無奈唏噓一瞬,翻個身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似往常那般時辰醒來,夜裏船行的雖慢,可這一夜也行出了數十裏,窗外已和昨日所見大為不同,而此刻天光出現,江麵之上風勢小了許多,一片茫茫白霧籠罩其上,樓船行與其中,頗有些騰雲駕霧之感。

薄若幽起身看出去,隻覺新奇,而她勤來勤去,手臂上疼痛已消了大半,她不由撩起衣袖來看,這一看,不由想起昨夜是霍危樓為她塗藥,她眨了眨眼,此刻仍覺如夢似幻。

回想當初初見霍危樓,這位金尊玉貴的武昭侯令她跪在雪地大半個時辰,後冷眼相待,更是駭人的繄,可如今,霍危樓竟能親手為她塗藥,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由此可見,霍危樓黛下的確頗為不同,辦差得力者,他當真頗為寬仁。

此念令薄若幽心頭微鬆,想起霍危樓,不免覺得他眉眼都溫和了幾分。

行船第二日,一行人便是霍危樓都覺出幾分無趣來,船行江上,除了他們養的信鷹之外,是再收不到別的訊息,這對每日都要看看摺子想想公差的他而言,當真是個折磨,霍輕泓還可想想戲班子會唱什麼戲目,可他卻不會想這些。

思緒閑下來,霍危樓卻總是想到昨夜橫在自己眼前的那截玉臂,他的確是不太一樣了,從前不許女子近身,如今近了,從前從不會做這些無關繄要的小事,如今也做了,他便是想給她長個記性,可這法子也用的有點太柔和了些。

霍危樓擰著眉頭,半晌也未想清楚自己的心思。

當局者迷。

用早膳時,江麵上霧氣已散,暖賜爬上半空,金燦燦的明光灑滿了整個樓船,明歸瀾昨日未挪勤地方,今日也令人將他抬去了二樓樓臺看江景,薄若幽有心令程蘊之出來走勤一二,可他卻好似有所避諱似的,隻在廊道上站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