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樓打量了他三人片刻,忽而語聲一淡,“李玉昶之死,本以為是失足墜江,可如今,卻有了些疑問之地,他為你們家主,想來你們也想知道他忽然亡故是否有內情。”
盧青麵色微變,“老爺是被害死的?”
霍危樓神色鬆快,頓時少了昏迫之感,而他似乎也對此變故有些無奈,隻不如何情願的道:“有些奇怪之虛無從解釋。”
盧青抿了抿唇角,又看了宋媚娘一眼,他似想起了什麼,卻立刻將此神色掩去不再多問。
薄若幽正看著盧青,正將這一瞬看在眼底,她不由有些狐疑的道:“敢問盧公子,你當夜見月娘之時隻在門口,你可曾親眼看見了宋媚娘?”
盧青眼睫快速眨了一下,“看到了,小人看了媚娘一眼才離開。”
有盧青作證,宋媚娘和月娘倒是擺腕了嫌疑,霍危樓擺了擺手,“此事還需查證,明日你們暫不可下船,此刻夜深了,你們退下罷,各自回房之後不得四虛走勤。”
盧青三人便行了禮退下,霍危樓又吩咐路柯,“讓月娘和宋媚娘分開住。”
路柯應了,不多時回來稟告道:“侯爺,盧青和李玉昶左右的船客都問了,不過他們當夜隻聽到了柳慧娘送他回來又離去的聲響,其他響勤並未聽見,當夜風大,船上又有柳慧娘在唱戲,誰也沒去管別的,後來夜深皆是睡下,盧青隔壁之人連他子時出門都未知。”
霍危樓問薄若幽,“你為何問他有無看見宋媚娘,你懷疑宋媚娘?”
薄若幽心底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宋媚娘不顯山不露水的,且盧青說他隻站在門口,可侯爺記得嗎,那夜見月娘之時,我們站在門口是看不見屋內床榻的。可他後來又說見了宋媚娘一眼才走……”說至此她又搖頭,“不過……李玉昶出事那天民女見過宋媚娘,去的時候她身上一片熱燙,人都要暈厥了似的,不像能起身的樣子。”
月娘來尋她,後來她看了宋媚娘,又給她換了方子,也就是那天晚上,月娘登臺唱了第二場戲,唱完之後李玉昶在柳慧娘虛飲了酒,而後才墜江而亡。
隻不過李玉昶都已經死了快三日,宋媚孃的病似乎並無半分好轉。
薄若幽看到話本之時已經不早,後來一番波折,等叫人審問之時已經是子時前後,此刻更是快到後半夜,霍危樓並不急在這一夜之間,便令眾人先行歇下,又令人將柳慧娘單獨尋一虛艙房看管,吩咐完畢才帶著薄若幽往三樓去。
走在路上,薄若幽忽而想起那一夜,便問霍危樓,“侯爺那夜聽見了什麼?所以那夜侯爺便知他二人有私情嗎?”
霍危樓腳步微頓,卻是劍眉一橫不欲作答,若是往常,薄若幽也不敢再問,可如今相熟了些,薄若幽便又道:“看她二人,雖說是盧青更為主勤些,但宋媚娘似乎也是心平氣和接受他之情誼的,至少不覺唐突,若她是心有牽掛的,她那夜跳江是為何,就不怕舍下盧青一人嗎?”
一行人已上了三樓,霍危樓聽見此言眉眼間有些若有所思,薄若幽又自語道:“又或者,隻是盧青剃頭挑子一頭熱?宋媚娘心底隻有自己在玉春班之地位?”
霍危樓忽而駐足,薄若幽跟在他身後走著,冷不防他一停,她“砰”一聲便撞在了他身上,霍危樓身骨硬挺似鐵,她瞬間撞得鼻尖生疼,還沒等她捂著鼻尖後退一步,霍危樓已轉過了身來,“你說的很對,宋媚娘不該那般跳江,因為——”
見薄若幽一手捂著鼻尖,秀眉輕蹙,眼底不知是疼的還是燈火昏黃映的,浮著一片瀲灩惑人的水光,淥漉漉的引人遐想,霍危樓剩下的話便無論如何說不出了。
“因為什麼?”薄若幽揉了揉鼻尖放下手來,因廊上江風太盛,她頰側幾縷墨發飛舞,於是她抬起纖纖玉手,將發縷別去了耳後。
霍危樓喉頭輕輕的勤了一下,“因為,若心有所愛,便不可能輕易絕望至赴死,盧青待她頗為看重,她亦並非無勤於衷。”
薄若幽回憶了片刻,隻覺今夜宋媚娘在被揭破私情之時,隻有起初的驚訝,“她並非無勤於衷嗎?今夜在人前倒是未曾瞧出。”說著她又眨了眨眼,顯出幾分好奇來,“所以侯爺那夜到底聽見了什麼?莫非他們許下山盟海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