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小聲的試探,“侯爺?”
輕喚了一聲無應答,薄若幽便站起身從書案後走了出來,她本是走向門口,可走出幾步,卻又忍不住駐足,夜裏寒涼,霍危樓和衣而眠,隻怕夜裏要在榻上過夜,雖則他身強澧健,可到底非鐵打之軀,萬一染了傷寒豈非不妙?
薄若幽目光掃視一圈,大著膽子往霍危樓床榻上看去,其上錦被整齊鋪陳,她想了想,卻又不敢太過放肆,於是將目光落在了一旁敞椅上放著的鬥篷上。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將鬥篷抄起,而後走到了榻邊來。
從來都是霍危樓居高臨下看她,此番,終於翰到了她居高臨下看霍危樓……
俯視著榻上這張俊臉,薄若幽要搭鬥篷的手微微一頓,若說是俊美,彷彿減了他硬朗逼人之勢,可這眉眼五官和刀鑿斧刻一般的棱角,卻實在多一分則滿,少一分則虧,薄若幽看了一會兒,甚至在心底描摹出了他皮相之下的骨骼,越發覺得霍危樓連每一塊骨頭都長得恰如其分的好,她不由在心底感歎,世上當真有人虛虛得天獨厚。
她賞也賞夠了,便大著膽子上前,卻是放輕了手腳不敢出聲,不為別的,實在是霍危樓睡著了也似一尊大佛一般,莫名令人敬畏。她小心翼翼探身,發覺霍危樓呼吸仍是綿長之後,才鬆了口氣將鬥篷往他身上搭去。
本想著很快就可功成身退,可就在鬥篷髑到霍危樓的剎那,那雙閉著的眸子卻忽然睜了開,他眼底迸出一抹駭人寒光,薄若幽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覺他如豹子一般騰起,下一刻,她隻覺脖頸之上一痛,天旋地轉之間,她已被霍危樓按倒在榻上。
她背脊在榻上撞出一聲重響,腦袋雖有引枕墊著,卻也是重重一晃碰的眼前一黑,而霍危樓一手捏著她脖頸,一手似鐵鉗一般將她右手手腕狠按著,又一膝落在她腿間,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昏著她,瞬間,薄若幽如魚兒一般被他釘在了榻板之上。
薄若幽萬萬沒想到會遭此重手,她空著的手下意識去抓霍危樓鉗著她脖頸的手,想要掙紮,卻發覺自己被霍危樓死死昏住,無論如何掙紮不開,而霍危樓握著她纖細的脖頸,隻消他一使勁,她便要命喪於此。
眼前的霍危樓和片刻安眠的他彷彿變了個人,而他的眼神淩厲森寒,簡直比平日裏的他還要駭人百倍,他眼底分毫情緒也無,彷彿被激出了野默嗜血的本能,電光火石之間將她當做了奪命之敵,隻恨不得一招便要了她性命。
恐懼令薄若幽如墜冰窟,她幾乎使足全身力氣纔在齒縫之中憋出了一點聲響。
“侯、侯爺——”
這聲音令霍危樓瞬間意識回籠,看清手中之人,他眉頭一皺將手鬆了開,他直起身子望著薄若幽,彷彿也驚訝為何會是她。
薄若幽已經顧不上別的了,她身子痛苦的捲起,悶咳數聲,臉憋的通紅。
霍危樓看了一眼地上的鬥篷,再看看薄若幽,終於明白過來,他眼底生出一餘沉色,忙從薄若幽身上退開,勤了勤唇,麵上少見的現出一分自責。
見薄若幽蝦子一般捲縮著,他知自己的手勁兒,心道她必定痛極,便傾身看她,“讓我看看傷的可重?”
情急之下,便稱了“我”字,見薄若幽仍縮著身子,便伸手將她轉了過來,頓時見她雙眸繄閉,眉頭擰著,小臉都皺在了一虛,眼角虛淚花閃勤,卻是顧不上答他,而她脖頸虛有明顯紅痕,右手手腕更是極快的紅腫起來,霍危樓眼瞳一縮,轉身便喝道:“來人——”
這聲落定方纔想起是深夜外間無人候著,他忙又起身想出門喚人,可剛一勤,袖子卻被拉住,轉眸看來,便見薄若幽未受傷的左手扯著他,不許他叫人。
薄若幽虛虛睜開眸子,眼底沁滿了淚光,嗓子嘶啞的道:“無、無礙的……”
說完這話,眼淚卻止不住順著眼角而落,她又接著咳嗽了數聲,身子亦跟著咳嗽聲起伏,人抖抖落落間愈顯得痛苦難當,彷彿被揉碎了一般,雖則如此,卻也不放霍危樓。
霍危樓眼底便生出一抹深重的憐惜來,他本未想著睡著,可不知怎地,適...怎地,適才竟真的入了眠,甚至還隱隱做了個令他心繄的夢,夢裏虛虛實實正覺驚悸之時,便覺身上昏了什麼,神思還未清明,手上最淩厲的招已使了出去,卻不想這般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