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樓眉頭皺起,林槐已是老成持重之人,他當真還未見過他如此急慌,故友,還是遞上拜帖送上信的故友,而林槐如此震驚。
霍危樓摩挲著指上的黑玉扳指,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妙的預感來。
林槐帶著管家往府門來,一邊走一邊麵露思索,想到今日府內還在宴客,更覺一個頭兩個大,趕忙吩咐管家,“去和夫人還有公子說一聲,就說又有客來,侯爺也在,莫要擾了我們。”
管家應聲而去,林槐這才一邊整理衣袍一邊加快了步伐。
到了府門之時,便見一輛馬車安穩的停著,簾絡輕垂著,瞧不見馬車內坐著什麼人,林槐扯出一餘薄笑來,“可是……蘊之?”
程蘊之正閉目養神,聽到此言,雙眸一睜,當先矮身掀簾而出,“林槐,當年一別,已經是十多年未見了——”
程蘊之下了馬車看到林槐,朗然笑開,“你和當年無甚變化。”
他二人同歲,當年皆是清俊少年郎,如今林槐依舊氣度不凡,亦多了些官場上曆練多年的沉穩氣勢,相較之下,程蘊之便要落拓滄桑幾分,隻是他常年住在青州,遠離京城喧囂,眉眼間多是安然閑適,亦頗為豁然從容。
林槐看到程蘊之真人,先是愣住,而後才當真驚歎了一聲,“蘊之!當真是你!竟當真是你!”
他大步走下臺階來,忍不住去拍程蘊之臂膀,又感歎了一句,“竟然真是你!”
少年時故友久別再見,彷彿能勾起當年意氣,程蘊之亦笑意一深:“是我,當年離京實屬無奈之舉,京城的到底是族地,人年紀大了,總要落葉歸根。”
林槐又拍程蘊之臂膀,“好好好,回來了便好,我看到拜帖和信的時候,還難以置信,卻不想當真是你,快,我們入府說話!”
程蘊之將他一攔,“莫急,今日並非我一人來。”
林槐眼底微亮一下,“芳澤同來了?”
程蘊之眸色微暗,“芳澤已在三年前過世了。”還不等林槐反應過來,程蘊之已正色道:“是我女兒,也是景行的女兒。”
林槐還愣著,程蘊之轉身,“幽幽,下來見過你林伯伯。”
車簾掀起,一隻纖纖素手先映入了林槐眼簾,很快,一道倩影從簾絡之下矮身探出,來人烏髮雲鬢,明眸皓齒,待看清她眉目,饒是林槐再如何穩重,也不由得睜大了眸子。
薄若幽下了馬車站定,隻覺有些巧合,福了福身,“林伯伯。”見林槐實在太過震驚,她不由淺笑道:“早前在洛州相見之時,還不知林伯伯乃我父親和我義父的故友,還是剛纔到了府門前才知,還望林伯伯海涵。”
林槐一個即將晉升刑部尚書的朝中四品大員,此刻如石雕一般僵立難言,薄若幽一席話說完,見他仍然望著自己不能回神,一時也有些莫名。
程蘊之對此卻好似在他意料之中,他歎了口氣,眼底唏噓之色似難訴盡這些年的波折輾轉,林槐此刻方纔艱澀開口,“你竟是……景行和月棠的女兒。”
薄若幽心道,林槐如此震驚,一來她自小離家,二來她父母皆亡,林槐隻怕也未想到會在今日見到她,再加上早在洛州便重逢,這等意外,自更深一層,因而也未多想。
程蘊之又歎息一聲,“當年之事,你想來知道幾分,我和芳澤離京之事,便帶走了幽幽,這些年我們住在青州,回京城還不到一月。”
林槐點頭,“這我知道,我在洛州便見過她,亦知道她回了京城,依然做了仵作。”
他仍然望著薄若幽,“我早該想到,你翰廓生的像你母親,眸子卻與你父親相似,你又姓薄,我早該想到,隻是當年他們說你……”
林槐心緒跌宕,話說至一半才覺不妥,趕忙收住,又反應過來此刻是站在大街上,忙請她二人入府,入了府門,林槐才定了心神,一邊走一邊打量二人,“十多年了,當真沒有想到,第一次見她是在洛州,她隨侯爺辦差,侯爺說是從青州帶來的,我便不曾深想,隻是,她為何做了仵作?”
程蘊之聞言笑意微苦,“到了青州,芳澤開了醫館看診,我本不想再從此道,噲差賜錯在府衙做了仵作,幽幽粗淺學了醫衍,竟也對仵作一道生了興致,青州小地方,我和芳澤也縱容了些,起初想著仵作一道十分不易,心潮過了便好了,卻沒想到她竟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