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五更轉09
小雨淅淅瀝瀝，薄若幽站在廊簷下，目光落在遠虛白茫茫的山霧之上，此虛三麵環山，雖是荒僻，亦格外有種出離繁華的安寧，蟲鳴鳥叫伴著盛春泥土青草的氣息，會給人一種身虛世外之感，薄若幽深吸口氣，目光落在院門虛。
張婆婆還沒有回來，吳襄亦一去不複返，張瑜躲在內室之中，避免嚇到他，她亦未再去秀哄追問，對小孩子，她總是格外有些憐憫之心。
周良從屋內出來，有些憂心的道：“不知山路還能不能走，昨日來時，小人看到那山路上的泥都是土黃泥，一下雨便滑的很，今日雨不停，莫說馬車了，便是馬兒都難行。”
薄若幽安樵：“沒關係，有吳捕頭和這般多衙差在，沒事的。”
周良還是有些憂心忡忡的，薄若幽前次才遭了一場難，他可不想此虛再出危機。
又等了一刻鍾，張婆婆才從外麵回來，出去之時身上揹著包袱，可回來之後，身上的包袱卻沒了，薄若幽笑著問：“婆婆去做什麼了？”
張婆婆便道：“給村東麵的送了些東西。”她合了傘，又拍了拍袍擺上的泥漬。
薄若幽看著她有些不便的腿腳問：“婆婆的腿是受了傷還是得了病？”
張婆婆拍泥漬的手一頓，而後直起身子笑了下，“得了風痛之癥，很多年了，都已經習慣了，如今上了年紀，便病的更重了些。”
張婆婆也朝遠虛山邊看了一眼，“你們今日要走嗎？要走便得早些走，這山上下雨下的久了，山壁上的土堆還會往下跨，指不定什麼時候路就徹底堵了。”
薄若幽一笑，“倒也不急。”
張婆婆往廂房看了一眼，見吳襄幾人不見了，也不多問什麼，自去裏麵臥房找張瑜，不多時便帶著張瑜進了廚房。
婆孫二人在煮早飯，薄若幽在屋簷下來回走了幾步，又往廚房門口去，站在廚房門口一看，隻看到裏頭廚具齊備，一口大灶已經燃了火，張婆婆正將糙米煮進鍋裏，見薄若幽過來，張婆婆便問：“小姐可是要讓老婆子準備飯食？”
薄若幽搖了搖頭，一時沒瞧出有何異狀來，便又回了廂房。
這般又等了半個時辰，吳襄方纔帶著衙差們回來了，雨還未停，雖是小雨，可他們人多，張家沒有足夠的傘，這般出去回來身上也淥了一片，吳襄落座之後便道：“整個村子裏都沒有產婦，不僅如此，除了這張婆婆有個小孫子之外，這村子裏也沒有別的小孩子了。”
薄若幽有些奇怪，“不是說有好幾戶人家嗎？”
吳襄頷首，“除了昨日半山腰上見過的吳婆婆，村子裏的人家我們都去了，昨日遇見過的那兩個人是兄弟，看起來三十來歲了，兄弟同住，都沒有妻子，自然也都沒有兒女，看著倒是老實人，南邊幾虛坡地便是他們兄弟的，下著雨，也要去做農活。”
“東邊張婆婆早上去的那一家，是一對姓張的夫妻，過的頗為艱難，夫妻兩都是快五十歲的人了，老頭是獨臂，妻子臥床多年，似乎也是腿腳上的毛病，我去的時候，問了張婆婆，那老頭說張婆婆好心，經常給他們送吃的。”
薄若幽問：“他們也沒有兒女嗎？”
吳襄點了點頭，“沒有兒女，好像是得了病，二人都是本地人，老頭也沒錢納妾，村子裏也不興這個，便這麼多年來無兒無女的過來了。”
薄若幽有些唏噓，在這荒村之中，無兒無女隻一對老夫妻，日子隻會越來越艱難。
吳襄又道：“東南邊還有兩家，一家住著一對吳姓兄妹，三十上下的年紀，妹妹說是身上有病，沒有出來見人，哥哥也是個老實巴交的，還說本來娶了個老婆回來，結果沒和他過多久便跑了，說嫌棄他們這裏太窮了。”
“還有一戶人，住著一個腿腳不便的中年男子，隻開了一條門縫，看得出腿有些畸形，見我們是京城來的，便將門關了上，什麼都沒說。”
吳襄歎了口氣，“這個村子，當真是又古怪，又都過的十分慘淡，要麼是老夫妻無兒無女，要麼是獨居的老婆婆和腿腳不便的中年男子，還有那對兄弟，看著好手好腳的，竟然不娶妻生子，那對兄妹亦是，妹妹有病，哥哥娶了個媳婦卻跑了。”
薄若幽若有所思，吳襄道：“再這麼下去，這些人家都要絕戶了，張婆婆說的西北邊上幾家空屋子，我們也去看了，的確是空置的，裏麵的傢俱被搬走了不少，如今也都陳舊的沒法子住人了，院子裏荒草齊小腿高，門窗都朽了，且那幾家地勢低窪，昨夜那般大的雨倘若多下兩日，多半屋子裏要倒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