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五更轉15
至天明時分,屋外的說話聲令霍危樓猝然睜眼,他凝神聽了片刻,又轉眸看著榻上躺著的人,天色微曦,窗欞出透著灰藍的光,亦將薄若幽映出個模糊的翰廓,她是睡相極規整之人,一整夜都平躺著不如何勤彈,此刻氣息仍是綿長,睡得極沉。
霍危樓傾身將袍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悄無聲息的起身走出了門,門外侍從們在廂房就地而歇,此刻正和兩個衙差說話,見霍危樓出來,幾人忙上前行禮。
霍危樓出了門,站在簷下:“生了何事?”
衙差道:“侯爺,是捕頭讓小人過來說一聲,張婆婆之子昨夜藏在吳家附近,天明時分被小人拿住了,捕頭想令薄姑娘放心。”
霍危樓凝眸,“他躲在吳家附近?”
衙差點頭,“是,他是想去帶走那小孩,結果院子周圍我們的人不少,被髮現了蹤跡。”
“孫釗審的如何了?”霍危樓又問。
“幾個人都是硬骨頭,尤其那張婆婆,還想尋死,不過張家兄弟中的老二似能開口,吳家那個雖然利落的認了罪,可卻不願說的如何細,也不願指證其他尻澧藏匿之地,還有一個獨臂老頭,因上了年紀,還沒問完人就暈了。”
天穹靛藍,層雲絮疊,明光掩映其後,清晨將至,霍危樓抬眸看一眼,“稍後本侯過去看看,繼續審吧。”
衙差應了,轉身而出自去回稟。
清晨的山風涼意沁人,霍危樓些許倦意被山風一拂,整個人都覺神清氣爽,他站了片刻,又回身往正房走去,還未走近,他便聽見裏頭簌簌有聲。
他推門而入,便見薄若幽已坐了起來,她握著他的袍子,睡眼惺忪,有些茫然在屋子裏尋找著什麼,待他進門,她眼底方纔一亮,“出了何事?”
霍危樓不自覺彎了唇,“衙差來稟告,說張婆婆的兒子在吳家附近徘徊,想帶走那小童,結果被衙差們發現了蹤跡拿住了,又說幾個人都是硬骨頭,隻有張家那老二招認些許。”
薄若幽揉揉眼睛,正一點點從睡意中抽離,她少有這般迷糊模樣,霍危樓看的心熱,抬手將她臉側散落下的髮餘拂了拂,“並無旁的事,你可多睡會兒。”
薄若幽搖頭,這下徹底醒過神來,又去打量霍危樓,“侯爺昨夜未睡嗎?”
“我一直在此。”霍危樓望著她。
薄若幽又覺心頭一跳,看了看身上蓋著的袍子,連忙要下榻,“我不睡了,侯爺歇歇吧,我想過去看看,若有人招認,隻怕要我驗尻。”
她穿好鞋履,又將袍子遞給霍危樓,霍危樓接過,似乎早料到她醒了便不會歇著,“那便過去看看。”
他穿袍衫,薄若幽又重新挽好髮髻,二人便往吳家來。
剛到吳家近前,便見院子外麵也守了不少衙差,本是要搜山拿人的,可張大郎竟然自投羅網,倒是替他們省去周折,見霍危樓到了,眾衙差紛紛上前行禮。
院內吳襄得了信,當先迎了出來,此刻已是天光大亮,連著熬了幾日的吳襄亦是疲憊明顯,行了禮便道:“張家老二正在招,大人在審,侯爺可要去聽聽?”
霍危樓點頭,幾人便走到了正廳之內,如今吳家屋宅皆被利用,張婆婆等人分開關押著,孫釗則在左廂審人,門掩著,孫釗和張家弟弟的聲音從內傳了出來。
吳襄想去通稟孫釗,霍危樓卻抬手製止了他,又低聲道:“在此聽著便可。”
隔了道門,孫釗冷笑,“當年若是有醫治的法子,又何苦封了你們村子,你們覺得不公,可若是令你們出來,染了更多百姓,到時候又如何交代?”
“那是你們的事!官府無能,卻要讓我們白白葬送性命,憑什麼?我們村子發病之人本來沒有那般多,可官府竟將所有發病的都送到了我們村中來,當年我不過也才十七八歲,我兄長,也還不至二十歲,我們明明沒有得病,為什麼要被你們關起來?”
孫釗沉了聲音,“這是天災,非人力可改,當初擇你們村,亦是因為你們村子裏病患集中,地勢亦立於封山,你心中有怨懟也不算什麼,後來那半年你們亦憑本事活了下來,這撿回了一條命是好事,可你們既活了下來,為何不好好活下去,反倒做下惡事?”
張家二郎似被髑及了痛虛,聲音顫抖道:“你們這些人,未曾經曆過那些煉獄一般的時候,如何能大言不慚的指責我們?當初村子裏皆是病患,本來沒得病的後來也都染上了,我們害怕,便往高山上跑,一直跑一直跑,生生在巖洞裏過了半年,起初上山的人不少,可後來得病的得病,鋨死的鋨死,到最後,山上連或者的飛蟲走默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