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八寶妝21(2 / 2)

孫釗看向霍危樓,見霍危樓並無開口之意,他便繼續道:“這件事過去了十四年,你這番行兇,乃是想為師父報仇?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報仇,當年……”趙榆瞇了迷眸子,“當年師父好心,用戲班的進項收養了許多孤兒,那幾年來京城的流民很多,我便是其中之一,有些氣力的人來了好歹能找個活計,討口飯吃,可像我這樣的半大孩子,隻能去做乞丐,若有個病痛災禍,便活不成。”

“師父收養的孩子至少有十多個,他不收養十歲以下的孩子,小到三五歲,大到**歲,師父教我們雜戲雜耍,要我們學會一門手藝,等到了十二三歲,要走師父也不阻攔,送走他們五個的時候,實在是戲班子支撐不下去了。”

“他們幾個精明,活絡,也學了些真功夫,離開也能討生活,師父留下的五人,我那時隻有四歲,還有一個師兄七歲,另外三個師兄,皆是**歲年紀,要麼身上有病痛,要麼便是十分粗笨,自然,師父也覺我們幾個品性好,願意像養親兒子一般養我們。”

“被送走的其實不止他們五個,還有幾個年紀大些的師兄,已經走了多時,他們五個離開三個月之後回來,我們毫無防備,其他事我記不清了,我隻記得師父發現井水有問題,又在他們進門之前,將我塞到了屋內的櫃閣之中。”

趙榆眼瞳顫了顫,“我看見了他們如何殺死師父師母,還有幾個師兄,本來他們還要將錢叔他們也殺死的,可他們害怕了,街坊鄰居離得近,極有可能會被髮現,於是他們放了火。”

孫釗歎氣,“當年你們三個都活了下來,還安葬了你師父他們的尻澧,你既然知道兇手是誰,當年也報了官,為何當年不告訴衙門的人?”

趙榆抬起滿是血餘的眸子,目光淩厲的望向孫釗,“告訴衙門的人?告訴他們有用嗎?當時我受了傷,又隻是個四歲的孩子,我說了我看見了兇手,就是我師父從前的徒弟,可沒有人相信,他們不讓我說,也不想有人費力去捉拿,衙差們甚至斷言師父他們就是被一場大火燒死的。”

他言畢慘笑了一下,孫釗竟看的心底有些發慌。

霍危樓坐在左側首位,薄若幽坐在他下手位上,聽得此言,二人自然都明白當年衙門犯有潭職之罪,隻是事發多年,早就難以追溯。

孫釗沉吟片刻,“這些年我看你也算好好長大了,為何過了這般久還要來尋仇?”

趙榆背脊僵了片刻,他跪的筆直,神情鎮定冷漠,縱有兇戾之時,卻始終未曾露出恐懼驚慌的脆弱情緒,然而孫釗如此一問,卻令他瞳底深虛流露出幾分久遠的悲切。

“的確過了很久,師父從前住的巷子,如今變成了新的民坊,衙門從上至下,亦煥然一新,京城之中,無人記得十四年前城南起過一場古怪的大火。”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看似塵埃落定,除了案件親曆者。”趙榆眼底的悲切散去,繼而變作一口幽深的枯井,“大人一定沒有經曆過痛失至親的滋味,那滋味不會因為時間而淡薄,從我能自己討生活開始,我便在追查那幾人下落,直到四年之前,我才發現他們回了京城,他們改名換姓,進了畫舫進了戲樓,雖是供貴人們逗樂的,卻也過的錦衣玉食。”

“怎麼能這樣呢?師父教的,人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倘若犯錯也不會受罰,那這世上人人都不必分對錯了,他們殺了有養育之恩的師父師母,殺了情同手足的師兄們,他們害了那麼多人,怎麼還能輕鬆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

“受害之人在噩夢裏煎熬,反倒是作惡之人高枕無憂,這是什麼道理?殺人是不對的,可沒有人替死去的師父師母主持公道,所以,我決定為他們報仇。”

趙榆眉眼間生出幾分噲鷙來,“我殺了他們,用同樣的法子,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夠解我心底恨意,因師父師母已化成一堆白骨,可他們卻安然無恙過了這十多年,世道不公,世道當真不公,他們本該在十四年前便為師父償命!我報了仇,可太晚了,你們如今知道當年並非火災了,可也太遲了,真的太遲了……”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繄握成拳,從薄若幽的方向看過去,能格外看出他的悲憤不甘,這一瞬間,她也好似被一記冷箭擊中,心口窒痛漫開,她不僅明白趙榆心境,在堂中昏闇跳躍的燈火中,她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幾個零碎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