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舟顯然是被無意中收進來的,在箱子裏數年,紙張早已泛黃變脆,形製卻與薄若幽昨天晚上折的一模一樣,可不同的是,這紙舟內壁上竟有墨跡。
薄若幽將摺痕展開,依稀能看到紙舟內壁上寫著字,隻是那字跡歪歪扭扭,彷彿出自孩童之手,而時隔多年,字跡早已隨著泛黃的紙模糊不清了。
霍危樓在薄若幽身邊蹲下來,“你寫的字?”
薄若幽眼瞳輕輕瑟縮了一下,搖頭,“不是我,是蘭舟。”她仔細的辨別,很快,她低喃道:“是他寫的‘天地玄黃’,那時他纔開蒙,隻會幾句《千字文》。”
薄若幽到底想起來些許舊事,她又在箱籠內翻了片刻,最終決定將幾箱子舊物全都帶回程宅,而其他大件的傢什便留在薄府。
這些都是薄景行一家三口的遣物,那些傢俱也都是他們用過的,雖不至於丟棄,可到底令府內人覺得晦氣,因此多年來也都閑置著,此刻薄若幽要帶走,薄景禮自無二話。
此時已是暮色將近,薄若幽和霍危樓也不多留,很快提出告辭,魏氏和薄景禮將二人送出府門,待看到他們的車馬走遠了,魏氏才長長的撥出口氣。
薄景禮有些躊躇的往後院方向看了一眼,魏氏便一哼,吩咐身邊侍婢道:“去讓看著大夫人和大小姐的嬤嬤退下吧。”
薄景禮輕聲道:“如此待大嫂和嫻兒,是否太過失禮了”
魏氏恨鐵不成鋼的擰了薄景禮一把,“失禮?他們出來惹了侯爺不快,我看你還覺不覺得失禮?!”
薄景禮疼的齜了齜牙,心有餘悸的沒多說什麼。
薄若幽帶著幾箱舊物回了程宅,程蘊之和霍危樓都怕她睹物思人,又陷入愧責悲痛,可薄若幽倒是平心靜氣,她將父親用過的硯石和母親常用的玉梳拿出來自用,別的原封不勤的放入了自家庫房內。
從這日開始,每天晚上薄若幽睡前都要折一隻紙舟,再將屋內的櫃門關好,她用著程蘊之開的藥,晚上睡得沉了些,卻仍禁不住會做噩夢,噩夢後,那種意識要被剝奪的恐懼感便會襲來,然而每次在繄要關頭,她都能迫使自己驚醒過來。
半夜從噩夢驚醒並不好受,雖是用藥養著病,可她氣色卻不見好,程蘊之看的擔心,又為她換了新的方子,新的方子更為助眠,這日夜裏,薄若幽總算不再為噩夢侵擾,然而就在她晨起後覺得自己一夜好眠之時,桌案上紙舟的異樣吸引了她。
桌案上如今已有七八隻紙舟,白宣色如皓雪,可如今,紙舟內壁上竟多了墨跡,那墨跡歪歪扭扭,像幾個不成型的字,薄若幽不由仔細辨別,很快,她如遭雷擊一般愣了住。
寒意從腳下蔓延上來,她下意識去看門窗,然而如今天冷夜寒,她門窗皆是繄閉,絕無外人破門窗而入的可能性,昨天夜裏,屋子裏隻有她一人。
她握著紙舟的手微微發顫,一個可怕的念頭正從她腦海中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