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旋在籬園上空的煙霧將雲朵染成了烏青色,遮住了西移的日影。清風吹過山林,淺綠稀疏的枝條嘩嘩作響,鴉雀驚飛,為肅穆的山野平添悲涼。
江嬤嬤昨夜勞累受涼,今天又被嚇得心驚肉跳,身心實在難以支撐,沈榮華就勸她去休息了。江嬤嬤回房之後,院子裏還有佟嬤嬤、宋嫂子、秋生的幹娘等幾個分管事務的小管事及一些沒受傷的下人,每個人都悄無聲息、麵色凝重。
如今,沈榮華成了籬園的主事之人,眾人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樣,都圍在她身邊,等候差譴。沈榮華環視四周,一言不發,偌大一個籬園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誰回府報信了?”思量許久,沈榮華才開口詢問。
“回二姑娘,楊管事回府報信了。”宋嫂子上前一步,行了禮,又說:“籬園出事時,楊管事正在省親別墅的工地上。看到又是爆炸、又是著火,隻問了問大概情況,就趕緊回府了。他騎馬走的,這都幾個時辰了,也該回來了。”
籬園距離津州城西城門也就三四十裏,沈府位於津州城西北邊,離西城門不遠。騎馬趕路回去,有一個多時辰就能到府裏,府裏若反應迅速,現在也確實該回來了。可又有誰知道楊管事騎的那匹馬沾了光,中了秋生的“標”呢?
聽說皇上三月上旬要來鳳鳴山祭拜,沈賢妃、五皇子等人也會同行回沈家省親,沈慷就開始琢磨蓋省親別墅的事。地形看好了,圖紙畫完了,剛選了黃道吉日吉時準備開工,祠堂就不安靜了。沈惟擺出一副不信邪的姿態,照常在吉日吉時開了工。結果,就在那天夜裏,他就光著身子被“老太爺”帶到祠堂門口。
沈惟醒來之後,又是發高熱,又是發癔症,又是胡言亂語,明顯中邪了。這還不算,就在沈惟病倒當天,沈慷父子又很大無畏地弘揚“臥床親兄弟,受傷父子兵”的精神,沈家在籬園的男性主子就全部“休息”了。剛一破土,就出了這麼多邪事、怪事、倒黴事,連沈慷這個始作恿者都不敢再提蓋省親別墅的事了。
沈榮華想了想,又問:“江嬤嬤安排人到京城給二老爺、三老爺報信了嗎?”
佟嬤嬤忙說:“回姑娘,有人去京城給二老爺、三老爺、大太太去報信了。是劉大人向大長公主借的人,說是腿很快,就是再快也要明天才能到京城。”
驢小七和王小八受沈榮華之托到京城給沈愷送信去了,估計明天也能到。沈愷和沈恒離開津州沒幾天,沈家突然出了這麼多事,他們不急出毛來才怪。
沈榮華清冷的目光掃視四周,問:“東跨院的情況怎麼樣?”
宋嫂子露出一個極難受的表情,說:“回二姑娘,東跨院的正房和角房全被炸塌了,又著了火,廂房也著了火。火撲滅了,官差帶著幾個婆子小廝正扒著灰土挖人呢。大老爺、二少爺、大姑娘都被挖出來、挪到正房醫治了。”
“有人清醒嗎?”
“沒有,聽說都重傷昏迷了。”
沈榮華暗哼一聲,問:“請的哪裏的大夫?我記得東跨院有個大夫。”
“回姑娘,沒專門去請大夫,事一出,攬月庵的管事嬤嬤就派人到庵裏請了幾位懂醫術的尼姑。這會兒子正給三位主子和受了重傷的人醫治呢。”佟嬤嬤頓了頓,又說:“大老爺從津州城帶來的大夫還沒挖出來,不知道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