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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經理的嗓門又大又刺耳。

店裏那幾個女生也圍過來,站在經理後方,捂著嘴笑。

瑞瑞站在人群中間,眼裏透著得意。

周清幸眉眼沉寂寂地掃了她一眼,對著她道:

「你當時站在我後麵,推我的人是你吧。」

「你可別誣陷我!」瑞瑞大聲叫起來, 「我一直跟洛洛在後廚!」

那個明顯跟她一氣的洛洛,立刻附和著證明她的話。

經理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寒,「周,推脫解決不了問題,酒是從你手上打碎的,你應該知道它的價格,你打算怎麼辦?」

旁邊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

解釋沒有用,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

周清幸抿緊了唇,她說不出來,她沒辦法信誓旦旦的,充滿底氣的對經理說。

她來賠。

賠不起的。

即使她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學費,吃飯,生活開銷又該怎麼辦。

紅色的酒液浸濕了褲子,她隻能沉默,陷入一個難堪的境地。

手指摳住地板,尖銳的玻璃紮進手心。

經理急迫的逼問跟那些同事看好戲的畫麵,讓她有一種沒辦法脫身的無力感。

也就在這樣吵鬧的,混亂的,宛若放慢動作變得無比猙獰的炸藥到達頂峰時。

「起來。」

突然響起的熟悉聲音劈開這些混沌,像一束強烈到無法忽視的光。

男生高瘦的身影從人群後方,出現在周清幸麵前。

越溫的手很有力,一把將周清幸從狼狽的泥沼中拉出。

他眉眼透著一股冷矜又嚴肅的森寒。

「隻是一瓶酒而已,有必要弄這麽難看嗎?」

越溫直視著經理的眼睛,年少的人不懼任何事,他也有資本,挑戰這樣的權威。

經理喉中冷嗬了一聲,「溫,你知道她打碎的是什麽酒嗎?」

周清幸耳朵有些嗡鳴,被越溫這樣保護在後麵,讓她又陷入另一個泥濘的怪圈。

越溫偏偏頭,「94年的朗姆?」

他不甚在意的語氣,把一件貴重的物品當成無足輕重的東西,輕飄飄地就說出來了。

「是啊,怎麼,你要幫她賠?」經理顯然還是很欣賞越溫的推銷能力,他聲音壓低:「我懂得年輕人總會有一時衝動的時候,但也要分清實務。」

「越溫。」周清幸及時喊住了他。

越溫偏過頭,淺瞳色的眸光裏有讓她安心的示意。

周清幸臉上的燒熱不減,那奇怪的自尊不合時宜地迫使她,張開了口。

她視線與經理對上,輕聲道:「我可以賠。」

經理挑了挑眉,「多久?」

周清幸腦袋暈的像團軟漿,她很少有這種大腦失控的時候。

「月底之前。」

髒掉的工作服換掉了,但褲子沒辦法換,隻能用水衝洗一下,濕漉漉的一片,痕跡明顯。

夜裏的涼風帶著寒意,周清幸摸了摸冰涼的手臂。

她腦子到現在還是混沌的,後麵傳來控製燈被關掉的聲音。

「喂,下班了……」

越溫懶懶的聲音響起,他一手插著兜,另隻手拿著鐵鉤,捲閘門嘩啦一聲放下。

周清幸撐了一下身子,竟然沒能站起來。

「嘖。」越溫彎腰拉住她的胳膊,立刻皺起眉。

「你很冷嗎?」

他脫下外套,要給周清幸披上。

「不冷。」周清幸身子偏了一下,她臉色蒼白,有些一觸就散的脆弱。

這真是稀奇,越溫嗤笑了聲,「不至於吧。」

周清幸沉沉看了他一眼,黑寂眼睛裏依舊帶著些散不去的頽喪。

從越溫認識周清幸第一天開始,她就一直是傲氣的,無論任何事都顯得平淡的超脫模樣。

這樣顯得有些可憐的模樣,倒是很新鮮。

「我會幫你的,別發愁啦。」

周清幸緊抿著唇,「我不想讓你幫。」

越溫又笑了下,「我知道啊,也隻是不想而已,不過你隻能找我了。」

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對方臉色更悶氣幾分。

努力揣測著少女心事,特別是像周清幸這樣敏感內向的。

越溫戳了戳她的左臉頰。

「咳,剛剛你不還很厲害嘛,在經理麵前這麽拽的勁怎麽不見了?」

成功把氣氛緩和到錯誤的地方。

周清幸啪地拍掉他的手,轉身往前走。

越溫摸摸鼻子,跟上。

他看著女生濕掉的一大半褲子,目光幽深幾分。

「周清幸。」他喊她。

前麵的人停下來,「嗯……」

「其實你自己可以賠清的。」

周清幸茫茫然地看他。

越溫停頓下來,看到對方略顯糾結的小模樣,嚴肅了聲音道:「我帶你去掙錢。」

「啊?」周清幸楞了一下。

「一晚上就可以把酒錢賺回來。」

他語氣篤定。

「怎麼做?」

越溫眼內帶著促狹,走過去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眼瞳睜大,「萬一……」

「不會的,相信我,走吧。」

周清幸被他牽住手心,她此刻的思維已經完全亂了,隻都下意識地順著他。

龐大的建築群高聳,這裏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紙醉金迷之地,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般。

名車旁邊站著衣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衣著暴露的摩登女郎站在各個街口尋覓獵物。

周清幸有些緊張。

「別怕,跟我走。」越溫低聲道,手指撓了撓她的掌心。

路上他打了個電話,讓人送車過來,周清幸一路都恍惚,也沒有聽清楚他到底說的什麽。

被他拽著,兩人進了一幢裝飾地極其閃爍耀的--賭樓。

一進門,周清幸立刻就被裏麵極盡奢華的裝修震懾到,金碧輝煌的柱壁銜接旋轉樓梯,滿眼充斥地全是赤-裸又張揚的金錢味道。

一共四層,各種賭機,牌桌,大型遊戲機器,雪茄煙味熏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鈔票在這裏是廢紙,可以暴富,也會讓人一夜傾倒。

周清幸根本想不到她會來這種地方。

「哈哈,你太緊張了吧,會被人注意的。」越溫湊近她的臉,安慰道。

「至少裝的沉穩一點,不然到時候會被人以爲我們是新手,聯合宰我們。」

「本……本來就是新手啊。」

周清幸根本放鬆不下來,她現在有點像突然被扔到陌生地方,怯弱又謹慎的小兔子。

沒有了藏身的九個窟洞,原本還喜歡裝凶的,總是露出小尖爪的手都縮了回去。

隻有耳朵高高撲棱著,來回環顧。

越溫隻覺得手癢,特別想好好揉揉她。

這樣溫軟的周清幸平時可真見不到。

「你選一個,玩什麼?」越溫推了周清幸一把。

對這方麵一竅不通的周清幸皺起眉,你擅長什麽就玩什麽吧……」

「我都挺擅長的。」

周清幸:「……」

她被越溫帶著在場內轉了一圈,最後選了個投骰押具數的。

這個押錢最低,一千一把。

越溫在她耳邊跟她簡單說了下規則,大概就是猜點數,很簡單。

「在這等我一會,我去換砝碼。」

手突然被鬆開,周清幸立刻反抓住男生的袖子。

「嗯?」越溫目光垂落在她的手指上,了然中帶著些打趣。

「要獨立啊,都成年人了。」

周清幸耳根有些熱,她強性子,鬆開了對方,轉身不去看他。

越溫笑笑,「別亂走,我很快回來。」

男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周清幸皺眉一直望著越溫離開的方向,因爲緊張,臉色綳得格外嚴肅。

這種陌生的地方,會讓人沒有安全感。

周圍總有些若有若無打量過來的視綫,經常出入這種地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青澀。

周清幸心髒跳得飛快,手心出了一層冷汗。

「哈嘍。」

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是個格外高大的光頭男子,皮膚微黑,看上去有些凶神惡煞。

他向她打了個手勢,「要來玩玩嗎?」

男人粗壯的手指上套著個紅寶石戒指,身上散發著非常濃厚的體味與熏煙。

周清幸退後了一步,搖搖頭。

那人裂開嘴笑了,嘴裏嘰裏咕嚕說了句什麽。

周清幸再次回頭看了眼越溫離開的方向,依舊沒有出現。

對方的大掌又碰到她的肩。

周清幸渾身都打了冷噤,一些黑暗膩滑的畫麵,瞬間爬上她的腦海。

她深吸口氣,「sorry,I must go now。」

周清幸急忙轉身往出口地方走,步子剛邁兩步,胳膊猛然被人從後麵抓住。

「不是讓你別亂走嗎?」

熟悉的淺瞳色眼眸帶著令人安心的笑意,越溫像是鬆了口氣。

周清幸:「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那啊!」

她語氣很激動,喊完,自己先楞了下,隨即甩開男生的手。

越溫看著她眼尾有些泛紅,心髒立刻像是被隱秘的小針紮了下。

「對不起。」

他低聲道歉。

有些太沒出息了,周清幸自認自己是非常冷靜的,但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都令她覺得難受又失控。

越溫攬住她的肩膀,男生身上那種清淺又幹淨的味道,傳過來。

「我剛是去做了些準備,不太方便被你看到啊。」

周清幸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嗯……」

越溫半抱著她往回走,「阿幸,我下次絕對不會再丟下你了。」

周清幸側過臉,看他。

男生歪頭衝她笑笑,「我保證。」

回去的時候周清幸又看到了剛剛那個中年男人。

光頭的視綫向她投來,可能因爲越溫回來了,她有了膽子跟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