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後,兩人來到山腳,坐進車裏。

“還難受嗎?”葉淮琰擔憂地問。

文佳木紅著眼眶點點頭。

葉淮琰立刻俯身過去,歎息著把人摟進懷裏。看著女孩微微顫抖的身體和沾滿淚珠的脆弱臉龐,他忽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這是一個極需保護的女孩,可是他真的能保護好她嗎?他有能力帶她走出痛苦的深淵嗎?當他自己也困在深淵裏的時候?

葉淮琰摸了摸口袋裏的香煙,忽然很想用尼古丁來緩解此刻的焦慮。

察覺到葉先生不安的動作,文佳木忽然停止了無聲無息的哭泣。她差點忘了,葉先生患有抑鬱症,他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的負麵情緒。如果把他當成浮木,其結果隻會把他拖進更黑暗的絕境。

不可以啊!文佳木你快點振作起來!

眼角落下最後兩滴淚珠,文佳木飛快把自己濕漉漉的臉龐埋在葉先生懷裏蹭了蹭,然後坐直了身體。

“我好了。”她猝不及防地說道。

“什麽?”葉淮琰愣住了。

剛才還在他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人眨眼間就說自己好了,這樣的話真的沒有一點可信度。

文佳木揉揉眼睛,擦擦鼻子,更為輕快地說道:“我已經好了。”

“你不要逞強。”葉淮琰把女孩重新拉回自己懷中。

文佳木趴伏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雙手輕輕貼著他的心髒,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你知道為什麽躺在嬰兒床上的嬰兒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無憂無慮,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卻總是各種狼狽,各種不堪嗎?”

“為什麽?”葉淮琰揉了揉女孩的頭髮。

“因為他們的母親不在了啊。因為母親已經走了,所以再也沒有人會任勞任怨、耐心細致地照顧他們。所謂老人,其實是一群失去母親的孩子。可是我的母親會一直陪在我身邊。雖然我看不見她,但我知道,她不會離開我。我不會變成沒有母親的孩子。”

文佳木撐著葉先生的胸膛直起腰,看著手腕上的琉璃珠說道:“我母親會永遠存在的。她會一直一直在我身邊。”

話音剛落,她就綻開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她的本意是寬慰葉先生,可是說到最後,她真的把自己寬慰了。

母親沒走。母親以另一種方式永永遠遠地陪在她身邊。

文佳木胡亂抹了一把臉,更為輕鬆地笑了:“葉先生,我真的好了。我們回去吧。”

葉淮琰一瞬不瞬地看著女孩,確定她的笑容沒有一點勉強,眼瞳裏也無一絲陰霾才點燃了發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