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秀蘭看著他漆黑眼瞳裏微顫的淚光和難以克製的痛楚,隻覺得自己的心也破碎了。
她忍了又忍才用尋常的語氣說道:“好,那媽媽這就讓她走。以後——”
她嗓子梗了一下,極為艱難地說道:“以後我也不讓她再來了。”
文佳木是唯一能讓兒子產生情緒變化的人,她真的很想讓她進來,卻又害怕刺激到兒子。如今除了順應兒子的一切要求,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好轉了。
廖秀蘭離開了病房。
貝琳娜得知文佳木會被驅趕,心裏卻沒有一絲絲的痛快。與廖秀蘭一樣,她也察覺到了葉淮琰的異樣。他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視,其中也包括文佳木。可文佳木依然是特別的,因為別人都是被葉淮琰極端排斥的存在,唯有文佳木是被渴望著的。
他渴望見到她,卻又害怕見到她。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啊?如果沒有半點喜歡,怎麽會有恐懼呢?
因愛故生怖嗎?貝琳娜想到一句佛偈,便諷刺地笑了。她垂下頭,用纖白的手掩了掩嘴角,卻掩不住目中的厭惡。
廖秀蘭走到外麵,傳達了兒子的話。
文佳木愣了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地問:“葉先生不願意見我,還讓我以後都不要再來了?怎麽會呢?”
然而不等廖秀蘭回答,她卻又猛然意識到:怎麽不會?現在的葉先生是不曾為保護她而死的葉先生,現在的葉先生是不曾與她交往的葉先生。他們如今隻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屬,或許還有一些救命之恩在裏麵,可是葉先生也曾從大橋上救了她,這份恩情早該抵消了。
她有什麽特殊之處呢?她之於葉先生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文佳木挺直的脊背一瞬間就坍塌了下去。她沮喪地垂下頭,眼眶也跟著紅了。
廖秀蘭心有不忍,連忙安慰了幾句。
文佳木趕緊抬起頭,笑著回應:“好的,我知道了。我沒事的,我知道葉先生心情不好,不會往心裏去的。廖阿姨,我走了,希望葉先生早日恢復健康。還有,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累垮了。”
她努力讓自己顯得既輕鬆又開朗,可是那雙圓圓眼眸裏的淚光卻是藏不住的。
她難過得快哭了,為了不讓別人困擾,卻又極力控製著情緒。
廖秀蘭真的很心疼這個女孩,親昵地攬著對方的肩膀,把人送到電梯口。
然而文佳木並沒有真的離開。等待電梯的時候,她腦子裏全都是葉先生的身影,他用手掌輕輕推她的背,讓她往正確的方向走。他在夜風中緊緊抱住她,與她看天上的繁星。他為了保護她,吞下那些致命的藥片。他為了維護她的尊嚴,站出來說“我是她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