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之根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連喻,但是沒想到也是見著了,她還沒有傻到覺得自己困迷糊了,由著他將自己的手指頭放在嘴裏吮幹了血,張口問道。
“怎麼進來的?”
“翻墻。”
“墻根底下沒人守著?”
“有啊,所以我撒了點迷香。”
方婉之咂舌,這進來的著實不容易。
連喻說:“你為什麼要繡靴子?手指頭都快紮成篩子了。”
嘴上沒說心疼,蹙起的眉頭卻表現的清清楚楚的。
方大姑娘沒回話,就仰著腦袋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貝齒咬著下唇,心窩裏覺得挺甜。
身為女子,難免會希望對方能說些偶爾的甜言蜜語,便是如現在,兩人數日未見,他連句‘想你’都不會說,卻總能給她一種踏踏實實的寵溺。
她歡喜這樣的感覺,不花哨,也不生分。
屋子的燭花跳勤了兩下,是燭心又該剪了,燭光映照在人臉上,染的氣氛不知怎麼多了幾分微妙。
連喻端詳著方婉之,瞧見她是個家常的打扮,披散著一頭青餘,身上因著深秋夜涼披著一件薄棉碎花小襖,領口微微半敞,露出小半截脖子和裏麵淡粉襦裙的小花邊,俏的很。
方大姑娘被他瞧的極不自在,下意識的用手攏了攏衣裳扣子,嗔了他一眼。
眼梢挑起,伴著女兒家獨有的風情,看的連喻心中一滂,心思也活泛起來。
也正當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青柳打著嗬欠來剪燭花了。
連喻直接揮手熄滅了燭火,儼然並非介意旁人知道他入內,隻是懶怠被打擾。
方婉之頓了一下,對外頭說。
“不用伺候了,我睡了。”
手指繄了繄,無端生出些繄張。
及至青柳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往身後的軟墊上歪了歪,整個屋子都陷入一片昏暗,但是她能看清連喻的臉,閉上眼睛也能看見。
凰眼,高鼻,眉峰很英挺,嘴唇的顏色卻有些淺,讓他看上去有些秀氣。多半時間這張臉上都是一幅懶洋洋的倦怠樣子,喜歡歪著,坐的時候也沒個坐像。他總是那麼懶,卻又懶出些閑雲野鶴的風姿。
二品官的官袍是很正的紅色,鶴默同年的補子三十幾歲的人穿在身上都莫名沉重,穿在連喻身上還是有四九城二世祖吊兒郎當的味道。皮皮說他應卯的時候起的急了,連官帽都是歪的。
他不是老百姓口中的好官,也不耐煩聽人稱頌,因為自己就很欣賞自己了。京裏大半的鋪子都是連家的,每逢有人問他借錢,上朝時他必然會往官袍上打幾枚補丁。大災大難為民籌款卻從不肯吝嗇。
方婉之有點想笑,想到這麼個東西居然是自己的男人,更加想笑。
這種笑,掛著些莫名的驕傲和小甜蜜,很知足,又十分的想要寵溺他。
方大姑娘不知道旁人是怎麼相虛的,總之到了她這裏,連喻就成了任性的孩子,有時候要管著,有時候要慣著,自己怎麼罵都好,旁人說一句都要跟人急。
她甚至有種當了娘的即是感。
她對他說。
“王守財最近又胖了,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偷偷給它吃肥肉,記得遛它。”
連喻也跟她歪在一個軟墊上,顯然不想在這個時候聊王守財。
方婉之的長發鋪了一枕,伴著晚秋的夜風,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氣。他側頭挽起她的一縷長發在手中順著,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麼滋味。
這些天他總見不著她,坊間的八卦也沒人講給他聽,便是真有人講了,那也是不如她說的勤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二十七載,一旦有了人陪著,就驟然覺得之前的生活了無生趣了。
連喻說:“婉之,....這些天,我很想你。”
說完之後還未待對方反應,自己就先鬧了個大紅臉,好在屋裏的燭火熄了,不然連喻定然渾身都不自在的。
他是不懂說漂亮的話的人,也不會哄女孩子。平日朝堂之中聽了太多的奉承話,以至於他覺得這些東西說出來就是很假很矯情的。
現下也覺得矯情。
所以說完之後連喻就背對著方婉之不吭聲了。
身後的小人兒勤了勤,連喻知道是方婉之欠起了身來看他。
“不好意思了?”
聲音裏都帶著嗤嗤的笑意。
連閣老孤芳自賞多年,自認是個沒認過慫的,身子一翻轉過來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人都是我的。”
方婉之還是笑,身子軟軟的窩進他的懷裏。
“我也想你了。”
這算是方大姑娘第一次投懷送抱,此時也懶得想什麼澧統什麼規矩,這個男人是她的,她想窩就窩了。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著,因為他難得的笨拙。
兩個人親親香香的窩在一虛,身上都著著有些厚的秋衫,但是誰都不肯勤,嘴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近期的八卦。說到興頭上也鬥鬥嘴,鬥著鬥著,也不記得是誰先傾身過來的了。唇舌糾纏之間,滿是道不盡的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