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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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年三十,昨天齊總告訴我了,姥姥她們今天過來吃晚飯。當初我真是樂了一大跳,齊總她們吃得太素了,不知道她和雯雯到外麵去吃的時候是不是也那麼素,我好些天沒吃著肉了,隻那天做的帶魚給自己留了兩小塊。我問齊總都得準備些什麼,要不要買些菜。齊總說,不用不用,牛肉不是還沒燒嗎,土豆燒牛肉,還有兩條平魚,炒倆菜,包點上回你包的那種鮮蝦餡的餃子,得了。我簡直以為聽錯了,這難道是有錢人家的團年飯麼,忍不住說,年三十呢?

齊總說,是嗬,所以她們過來吃。

我不敢多說什麼,再慫恿兩句她們到外麵吃去了,我連牛肉都吃不著,又問她,會來幾個人?

齊總說,仨。

一大早我就裏裏外外忙乎起來,齊總家天天都那麼幹凈,可我還是習以為常地要在過年前大掃除。

門鈴響了,我從貓眼望去,一個變了形的板寸頭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有好些天沒見了。我屏住呼吸把門打開,說道,陶先生早。說完忙把嘴閉住,可還是有一股刺激的氣味竄進了我的鼻腔。

陶先生問,起了嗎?

我說,還沒呢。又把嘴閉上,忙忙地去為他拿拖鞋。

陶先生換上拖鞋,徑直朝裏走,邊走邊低聲對我說,把我的鞋擦了。

我一下就感覺到他是不想讓雯雯聽到他的聲音,答應,好的。

陶先生走到齊總臥室門口,門不知是才開的,還是根本就沒鎖,一扭就開了。

我在客廳裏長長地換了幾口氣,想著裏麵又是一陣惡戰,呆會兒又有得做的了。我先把陶先生的鞋擦了,又去給陶先生泡杯濃茶,放在吧臺上。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兩人出來了,我正一片一片擦發財樹葉子上的土,忙放下手中活兒去伺候他倆吃早飯。

齊總對我說,我約了理發師做頭發,中午不回來,你把裏裏外外收拾好,下午姥姥她們過來,雯雯起來了問她吃什麼。

我說,好的。

陶先生喝著我給他泡的茶,問我,你不回家過年?

我說,十月份才回過家。

陶先生又說,春節出去到虛轉轉。

我有點怕齊總改變想法,不要我在她家呆著,忙強調說,我在北京誰也不認識,沒地兒去。

齊總說,明天我和雯雯去香港,你就在家呆著吧。頓了一下又對陶先生說,反正家裏也沒什麼。

我腦子裏七八個彎轉過去繞過來,這個屋子的東西哪一樣不是精品、極品,怎麼說家裏沒什麼呢。繞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原來是門口有盡職盡責的保安,我不可能攜帶走什麼。說是家裏沒什麼,其實是指現金、珠寶之類易攜帶品。原來齊總還是不太放心把我留在家裏,我好像受到了侮辱。不過我大可不必太過敏感,站在她的立場上想一想,報紙上經常都在報道,哪兒的保姆卷起雇主家的東西跑了,哪兒的保姆把雇主存折偷去,把錢全取了,警方和雇主都一籌莫展。她有一些想法也是正常。再又想起齊總和雯雯明天要走,冰箱裏的菜都快吃完了,不知她們什麼時候回來,也不買點菜在冰箱裏。但也就想想,不敢多問。

陶先生問齊總,機票拿到了嗎?

齊總說,拿到了,在公司裏,一會兒他們給我送來。

我問,一會兒有人送機票來嗎?

齊總說,不,不到家裏。

兩人穿戴好一起出門,陶先生又叮嚀我,不要輕易開門。

我答應他,好的。

我在齊總家寬大的房子裏忙忙碌碌,來回穿梭。十二點過,雯雯才懶懶地走出來,一副沒睡醒的樣。齊總那天才說了她,她還是不知道抓繄,每天就看電視,給同學打電話、上網,晚上很晚才睡,第二天中午才起床。我倒是有些忘了她還是一個學生、一個快要參加高考的高二學生。

雯雯揉了揉眼睛問,我媽媽呢?

我說,她做頭去了。

雯雯像是想起了,說,喔,林阿姨,給我煎兩個難蛋吧,我想吃煎難蛋。

我說,好的,你快去洗臉吧,很快就會做好。

雯雯吃了飯菜一如既往地泡電視,我吃了午飯還得抓繄時間幹活兒,得把到虛都弄幹凈弄順暢,讓齊總挑不出一餘漏洞來,晚上再讓她們吃得舒舒服服。嗬,我的牛肉,我燒的牛肉走一家征服一家。齊總家吃得太素,我的十八般廚藝在她們家簡直無用武之地,太可惜了,看我今天不讓她們吃個歡樂開懷。齊總一高興,明天早上我再甜甜地問候她一聲,齊總,新年好!她能不給我發個紅包嗎,沒準兒想起我這些天的辛勞——我把她家從上到下洗了個遍,多有上一兩張也不是不可能,你想一想她數錢給陳經理那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