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鹹的,苦的,熱氣騰騰的刺得她眼睛裏一直止不住眼淚。
「我很怪他。」陸一心的奶茶已經見底,她把玩著吸管,「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認爲就是他害的外婆病的那麽痛苦,害的外婆走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連坐都坐不起來了。」
所以她做了很多壞事。
偷偷丟了方永年的錢包,剪掉他的電腦電源綫,還在他的報告裏麵畫塗鴉。
方永年揍了她。
拿著一根尺子,當著劉米青的麵,抽了她小腿兩下。
「他可能是被我逼急了。」陸一心說這段往事的時候,和平時那個張揚的少女判若兩人,溫柔的讓鄭然然鼻酸,「到後來他實在沒辦法了,開始跟我解釋製藥過程。」
認真嚴肅的跟一個十二歲的少女解釋怎麽製藥,天才方永年簡直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難題。
他跟她解釋藥物靶點,他給她看化學物合成,他跟她解釋什麽叫做活性化學物,活性化學物應該怎麽篩選。
他甚至很詳細的跟她介紹了藥物的藥理作用,安全性與毒性,藥物的吸收、分布、代謝和排泄情況。
陸一心被他這樣強製灌輸洗腦到最後,看到他就習慣性的犯困。
但是悲傷淡了。
她知道了她當成能夠治愈她外婆唯一方法的藥,製作過程有那麽多那麽多她不懂的不確定。
她在方永年鍥而不捨的科普下,莫名的在十二歲,有點理解了什麽叫做無能爲力。
「方永年做實驗的時候,很帥。」陸一心笑著,眼睛閃閃發光。
在那個怎麽看都覺得他不順眼的時期,她看到了方永年做實驗的樣子。
穿著白袍子,嫌頭髮礙事,所以幹脆把頭髮紮成了一個發揪,帶著護目鏡,他就變成了整個宇宙的中心。
做實驗的他,眼裏隻有實驗。
那種專注,讓十二歲的陸一心莫名的,心裏一顫。
「可能是因爲我是個沒有目標的人,所以我總是特別的喜歡看人專注的樣子。」
對鄭然然,對方永年,都是這樣。
她的少女崇拜,她純粹而又熱烈的喜歡,就在這樣一邊嫌棄一邊關注的日子裏,漸漸地發了芽。
鄭然然喝光了杯子裏的奶茶。
她沒有擁有過這樣熱烈的感情,但是她被陸一心感動了。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覺得愧疚。
就像陸一心說的,方永年不是他的親叔叔,他們之間隻相差了十四歲不是四十歲。
她們才十八,優勢太明顯。
「把頭抬起來。」鄭然然矜持而又驕傲,「你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剩下來的,就是想辦法。」
「我最擅長想辦法。」鄭然然眯眼笑,幷不十分出色的五官變得無比生動。
「我幫你。」好朋友拍著自己的胸,自信爆棚。
「……但是你如果敢把鼻涕糊我衣服上,我一定會揍你。」陸一心已經一頭栽到了她懷裏,她開始慌,她這件衣服今天剛換的。
「……已經糊了。」陸一心沒臉沒皮,又多蹭了一下,「你好像大了。」
她猥瑣的又蹭了下,然後被鄭然然麵無表情的甩開。
少女的煩惱在這樣的嬉笑怒駡裏變成了一個可以想辦法解決的問題。
陸一心抬起了頭。
燦爛的咧著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