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吵不過的怨氣,所以工作的時候多看了陸一心幾眼。
他看到陸一心看了一眼手機,臉色立刻就變了。
「怎……怎麽了?」他好奇的都結巴了。
陸一心沒回答。
給她發微信的人是鄭然然,她讓她速速去公司把她男人領回家,要不然她覺得她男人下午可能會暈倒在實驗室裏。
陸一心咬著牙。
鄭然然從來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兩分鍾前她還給方永年發了微信,他還腆著臉跟他說沒事。
她抬頭,拽住她那位倒黴師兄:「孫博士呢!」
她問得很急,一臉嚴肅。
「出……出差。」倒黴師兄結結巴巴。
「那我想請假找誰?」陸一心拽著他袖子的手太用力了,他覺得他快被她掐死了。
「找……找我……」他梗著脖子用力呼吸,「什什麽事?」
「我老公不太舒服,我得請假。」陸一心是真的急了,一邊說一邊紅眼眶。
「你……」師兄深吸了一口氣,「你先去,明天來補假條。」
他鬆了口氣,好不容易可以把話說順了。
陸一心已婚是她進來第一天整個中心都知道的事,小丫頭手上戴著的鑽戒閃瞎了他們一幫苦哈哈的單身漢。
她上班很準時,從來不早退,工作認真不挑活不背後嚼人舌根,除了偶爾他想懟人的時候總是會被她先一步懟回去特別憋屈之外,她算是個還不錯的新人。
所以他答應的也很快。
做人上司攔著人家的急事,是很小人的行爲,他是個很驕傲的人!
陸一心吸著鼻子收拾包包,收拾完之後覺得必須得謝謝這個平時看起來不怎麽樣的師兄,又一次拽住了他的袖子。
「謝謝!我明天幫你把那份表格重做!」
「全部重做。」她強調,壯士斷腕一樣。
又一次差點被自己衣服領子勒死的倒黴師兄:「……」
「你……走!」氣死了。
***
製藥公司的人在那天下午,又一次收集到了關於方總的一手八卦。
方總的小嬌妻來的時候居然是帶著輪椅的,鐵青著臉站在實驗室門口,衝著方總比了個中指。
方總的臉好像歪了一下。
他今天不太舒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中午飯也沒吃,一整天都盡量坐著,幹活的時候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
後槽牙咬的很緊,臉色蒼白,額頭上有冷汗。
但是他在看到陸一心出現的那一刹那,居然笑了,對她招了招手:「過來扶我。」
他其實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正坐在那裏考慮要不要叫救護車。
陸一心紅著眼眶走進去,幫他脫了白大褂,給他係圍巾的時候考慮了一下要不要掐死他。
「幸虧你拿了輪椅。」方永年全程都笑,雖然痛得要死,但是陸一心這幅樣子,讓他心裏麵又一次酸酸脹脹的。
真的嬌氣了。
以前這種痛還真的不止於就變成這樣了。
「你閉嘴。」實驗室裏很安靜,大家都假裝在忙自己的事實際上後腦勺都寫著八卦兩個字,陸一心不好在那麽多人麵前落了方總的麵子,咬牙切齒的也隻能在他耳邊很沒有威懾力的警告了一句。
方永年也就真的閉嘴了,乖乖的穿衣服,乖乖的讓陸一心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幸好陸博遠不在。
他還能苦哈哈的苦中作樂。
陸一心摸到他被冷汗濕透了的頸脖子就已經不想再和他說話了,一聲不吭的推著輪椅就出了公司。
她一早叫好了車,司機也早就已經溝通好了,看到他們下樓就迎了上來,幫陸一心把方永年扶進車裏,幫陸一心把輪椅放到了車後備箱。
方永年也沒說話。
剛剛出了有暖氣的大樓,他的幻肢痛的更加厲害了。
其實已經有點迷迷糊糊,隻是迷迷糊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在想,陸一心真的是大人了,做事情妥帖的他都覺得神奇。
隻是,她真的生氣了。
坐在車後座一聲不吭的就拆了他的義肢,他沒力氣攔,說實在的,也有點不太敢攔。
「是不是得要鏡子?」陸一心終於說話了,聲音帶著哭腔。
方永年他媽的都痛的在抖了。
他以爲他是忍者神龜麽!
「嗯。」方永年很輕的應了一聲,閉著眼睛,任憑陸一心在他腿上動來動去。
其實沒什麽用。
但是她動來動去的地方都是他仍然存在的軀體,觸感很真實。
這讓他有安全感。
所以,他也沒有告訴他,這是他出事戴上義肢以後第一次,在公衆麵前脫掉了義肢,也是他第一次空著褲管被她摁在輪椅上,當著小區那麽多大媽的麵,推回了家。
她還在氣頭上,他有點不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