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張特別熟悉的臉。

飽滿寬闊的額頭,淩厲分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天然微翹的唇角,尤其是那雙細長的睡鳳眼。

深邃,神秘,像是波瀾廣闊的海洋。

他是——

路景頭部密麻痛起來,像是要炸裂開來一樣,他眼睜睜看著男人也像爸媽那樣越變越模糊,他急了,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他,嘴巴張開,有個名字呼之欲出,卻偏偏什麽都喊不出來。

他是……是……

“江……”路景拚命搜索男人的名字,終於,他想起來了。

“江越!”路景大喊一聲,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他聲帶紅腫,簡單的兩個字喊得沙啞破碎,除了他沒人能聽出是什麽。

旁邊徐樹正在倒水,路景石破驚天一嗓子,他手一抖,水直接撒在他手背,滾燙的水,徐樹完全不在乎,他放下水壺,驚喜跑過去:“小景你醒了!”

聞言路景渙散的瞳孔逐漸聚焦,他偏頭,適應幾秒,總算看清他是在一間病房裏。

窗外陽光正好,金色的光線落在長桌的花瓶上。花瓶裏斜插著的幾枝百合花,花瓣上還有露水,在陽光折射下,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我……”路景抬手去摸眼角,碰到厚厚的紗布,他啞著嗓子問,“我怎麽了?”

“你被石塊砸到額頭,暈過去了。”徐樹過來豎起枕頭,讓路景靠著,這才坐下告訴他他暈倒之後發生的事。

路景昏迷後,紗布和急救藥全在農場裏,無法回去拿,隨行醫生隻能給他先簡單包紮一下,徐樹不放心,便和烏冬借車要送他去醫院。

烏冬自然不同意,大雨未停,出山很危險,加上徐樹隻有一個人,他開車誰來照顧路景,結果這時任光辭二話不說,抱起路景直接走向越野車,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衝眼眶發紅的徐樹喊:“木頭樹,來照顧他,我開車。”

越野車頂著狂風暴雨,終於在三小時後到達雙峰鎮,鎮上隻有一個簡陋的衛生所,兩人又連夜送路景到市裏醫院,等醫生幫路景重新消毒包紮,確認其他地方沒受傷後,任光辭就回雙峰山了。

回憶完,徐樹說:“醫生說等你醒了再全麵檢查一次,沒大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

“謝了。”路景拍拍徐樹的手,說話扯到神經,眼角一抽一抽疼,視線也突然變得模糊,看他閉上眼,再睜開,視野又清晰,他便沒在意。“我睡了一天?”

“是啊。”徐樹點頭,“現在一點多,你餓壞了吧,我去給你買吃的,想吃什麽?”

“隨便。”路景躺回去,等徐樹走到門口,他猛然想起件事,急忙喊徐樹,“徐樹,我受傷的事你告訴江越沒?”

“還沒,要通知江總嗎?”

“千萬別。”路景鬆了口氣,“你去買飯吧。”

徐樹關上門走遠,路景睡得一天一夜,躺著難受,他掀開被子下床,伸著懶腰去窗邊,外麵是醫院的小花園,種有好幾棵桂花樹,臨近中秋,桂花陸陸續續開花。

路景胳膊撐在窗台上,托著下巴,微笑欣賞樓下的桂花樹,鼻翼翕動,滿足嗅著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江越出生的日子,連空氣都是香的。

吱呀。

這時,身後的病房門輕輕推開,路景以為是徐樹回來,笑著回頭:“這麽快……”餘下的話咽回去,他不樂意問,“你怎麽來了?”

路景穿著病服,臉色白得透出不健康茄色,下巴瘦得冒出尖,額角貼著一大塊膠布,看起來特虛弱,完全沒有之前生人勿進的囂張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