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之忽然想起來,他們很久沒有這樣交流過了,曾經,可能是在他二十歲生日之前?這樣的交流是很尋常的,自從秦恪拒絕他,他認清自己的身份之後,他們就很少再這樣隨意地聊天。
段琮之看了秦恪一會兒,秦恪也回過頭看他,秦恪不論做什麽都很專注,看人的時候也一樣。
段琮之在他的注視下,心跳略微加快了點,他罵自己不爭氣,撇開眼,去看其他東西。隨手指了一張海報,問秦恪:“那個是不是說8月22日開業大酬賓?”
那張海報上有三種顏色,加上字體本來就花,一眼看過去更像是畫。
秦恪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是。”
段琮之低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問他:“你能看懂?”
秦恪頷首。
段琮之正想說什麽,前方的人群一陣騷動,幾個人追著一個人跑過來,段琮之想到那部電影中的一個情節,看上去是後麵的人在追前麵的人,其實他們都是一夥的。
為首的人手上拿著一把尖刀,一邊跑一邊回頭看,段琮之和秦恪停下來,往邊上靠了靠,那人卻好巧不巧地往這邊來了。
喲,衝他們來的啊?
段琮之挑眉,不閃不避,站在原地,等那人衝過來的時候,抓住他拿刀的手,腳下位置不變,但是轉了方向,握著那人的手腕往前一送。
那個人順著慣性往前衝,又被段琮之伸出腳絆倒,三兩下,刀就到了段琮之手中,他看著前方衝過來的那群人,上下拋了拋手中的刀,朝他們吹了聲口哨,張揚得不行。
那群人站在原地,顯然是有點忌憚。
段琮之回過頭看看秦恪,臉上掛著笑,想要邀功。
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忽然看到秦恪臉上濺了血,表情巨變。
段琮之第一次看見秦恪這樣的表情,想問他怎麽了,後知後覺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他想低頭去看,但是好像身體不受控製了。
因為剛才那一群人,所有的人都靠街邊站著,他們周圍相對空曠,秦恪迅速抱住他,往邊上躲,隨之而來的第二顆子彈打在牆麵上,激起一陣驚叫。
街上瞬間混亂起來,剛才給他們找事的幾個人見勢不妙都趁亂跑了。
段琮之靠在秦恪懷裏,他好像要死了。
體溫隨著血液一點一點被帶走,段琮之想要說話,但他一張嘴,口中的就會不斷流出血液,他甚至沒有力氣咳嗽。
他想對秦恪說點什麽,總該說點什麽,這是他喜歡了六年的人。
段琮之什麽都說不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睜著眼,多看他一會兒。死在他懷裏,或許也算是不錯的歸宿。
秦恪張了張嘴,段琮之知道他在說話,但他聽不清,如果他還能說話,他一定會笑,秦恪還有說那麽多話的時候。
視線也漸漸模糊了,段琮之輕輕合上眼,再也沒有睜開。
秦恪雙指並攏探向他頸間的動脈,閉了閉眼,啞聲喊他:“琮之。”
琮之再也不能應他了。
戒指已經快要完工,他們出國之前,設計師剛向秦恪確認戒圈內的刻字紋樣,但段琮之看不見了。
遺體修複完畢之後,他為段琮之換上禮服,帶他回國。
去的時候秦恪想,或許出去走走,琮之可以快樂一點,回來的時候,他卻永遠失去了笑了能力。
秦恪向來一步三算,這是他不曾預料的,他從未想過,琮之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他。
秦家高速運轉,龍城的豪門富戶都感受到了不同尋常。
靈堂設在善義堂,火化前,秦恪在靈堂坐了一整晚,天色微亮時,他輕輕吻了吻段琮之的額頭。
這是他第一次親吻段琮之,在他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