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案子很快就告破了,情殺。由於受害者總和自己服務過的某位頭等艙乘客互發消息,她的男友嫉妒心泛濫,在爭執中用煙灰缸將受害者砸死。

“小唐?”餘光瞄見唐喆學倆眼發直,林冬出聲問他:“想什麽呢?”

“哦,在想我經歷的第一個案子。”唐喆學頓了頓,硬朗的眉眼掛起絲惆悵,“二十五歲的漂亮姑娘,大好的青春年華,生命就這樣戛然而止。她是被男友打死的,我跟史隊長審人的時候,那男的在審訊室裏哭了足有四個鍾頭,說自己有多麽多麽愛她,那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殺人的手法千千萬,不及殺人的理由萬萬千。”林冬感慨道,“小唐,等你再幹幾年就會發現,不管是激情犯罪還是預謀殺人,當一個罪犯在你麵前聲淚俱下時往往不是真心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是恐懼即將受到的懲罰——至少他們在動手的那個瞬間,就是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唐喆學咂摸了一番林冬的話,末了點點頭:“確實,我後來聽檢察官說,他在法庭上還反覆強調說自己沒想殺人,就是太生氣了抄起煙灰缸朝她扔過去而已,造成的結果僅僅是個誰也不想發生的意外……但是法醫給的屍檢結果表明,受害者是因頭部遭受多次鈍器打擊致死,所以我們當時是按故意殺人罪將案件移交給的檢察院。”

“一念之差,地獄天堂。”

林冬默歎了口氣,眼神又憂鬱起來。唐喆學側頭看著他,遲疑片刻問:“組長,你為什麽……要查懸案啊?”

車子在亮起紅燈路口緩緩停下,林冬的視線直直望向前方,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法律總要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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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主管調查“血手印”案件的老刑警已經去世了,接待林冬和唐喆學的是他的徒弟,天河區分局刑偵支隊支隊長,李永亮。李永亮也是親歷者之一,當初全程參與了案件調查。

他顯然是熬了至少一通宵,這會兒神情疲憊滿眼的血絲,煙是一根接一根。說是最近轄區內出了起搶劫殺人案,全支隊都連軸轉追查凶手。

互相介紹完畢招呼唐喆學在沙發上坐下,林冬先表達了歉意:“不好意思,李隊,這種時候來麻煩你。”

“哎,不用見外,林隊,這案子你要能破了,我再去拜我師傅的時候也能讓他老人家在下頭樂嗬樂嗬。”李永亮抬起執煙的手輕輕擺了擺,表情略顯惆悵,“老頭兒到死還念叨這案子呢,當時部裏都下來人組成專案組調查了,前前後後拖了兩年,可到頭來還是沒能偵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