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按亮手機屏幕,指尖扣得發白,將那條刻滿惡毒詛咒的簡訊從儲存箱裏挖出來——【停止調查,不然你們將死無全屍】。

唐喆學看了,騰地冒出股火氣,“嗙”地拍了下桌子,咬牙罵道:“這他媽也太囂張了!”

“除了毒蜂,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如此張狂。”林冬長長歎息一聲,閉上眼,像是在否認什麽一樣地搖著頭,“我拿給隊上的人看,他們都和你一樣的反應,同時大家一致決定向上級隱瞞這件事,因為這種事一旦上報我們整隊人都可能被替換掉……辛苦忙碌一年,個個有家不能回,這種時候被撤下來,沒人甘心……”

唐喆學非常能理解他們當時的選擇。查案子追蹤嫌犯就是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進去,一天二十四小時,隻要醒著,這腦子裏除了案子幾乎塞不進其他東西。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了卻讓別人接手,付出的努力和艱辛都為他人做了嫁衣,擱誰誰甘心?

再說了,要是被威脅一句就打退堂鼓,好意思出去說自己是幹警察的?

“再然後,我們抓到個做假證件的,他是唯一知道毒蜂下落的人……隊員們押送他往局裏去的路上,被重卡盡數撞下山崖……”

看著林冬布滿自責的表情,唐喆學清清嗓子安慰道:“組長,這不是你的錯。”

“可隻有我一個人活著!”青白的臉頰忽然漲起不正常的紅暈,林冬的眼底染上抹濃稠得化不開的悲傷,“我本該跟他們一起押送的,可方局臨時通知我趕回去參加會議,我先走一步,再見到他們……已經全是冰冷的屍體了……小唐,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今天親口告訴你,是不希望你從別人嘴裏聽到事實被扭曲的版本。”

想起之前聽來的,林冬是因為“貪功冒進”而害隊員們死於非命的傳聞,唐喆學非常能體諒對方的心情。哪個地方都不缺這種傳閑話的人。就比如他們之前破獲的一起網絡詐騙案,清點收繳物品時有人開了句玩笑,說該把那幾台嫌疑犯用的高配電腦搬他們隊上去,換掉手頭用的古董機。結果第二天史隊長就被高層叫走談話,因為有人舉報他們支隊私下瓜分物證。

上頭指責史隊長不該在有記者的場合容忍下屬開這種玩笑,於是乎到手的集體二等功沒了。給他們這隊人氣得,差點全去局長辦公室摔工作證。

————————————

起身去飲水機那接了杯熱水放到林冬桌上,唐喆學搓搓手,給了對方一個安慰地笑臉:“組長,你不用多想,我這人認人靠眼緣……從小我爸就教育我,要相信自己的直覺,我覺著你這人挺正的,所以不用再說啦,這種事提起來怪傷心的,要不明天你眼睛該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