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唐喆學打了個磕,把後麵“看你最近狀態比之前好多了嘿嘿這都是我的功勞”的話硬生生給咽了回去,話鋒一轉,“你晾我那的衣服還沒收呢,我剛想起來天氣預報說有雨,呃……先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過去幫忙收下。”
“那替我謝謝嫂——咳,伯母。”林冬咳了一聲打岔,背過身頂著股幽怨的注視收拾東西。
叫嫂子就差輩分了,雖然他不介意可唐喆學卻超級不樂意。
—
龔勇他們是去家裏抓的人。眼瞧著警察給兒子上銬,吳村長老命都嚎丟了半條,一個勁兒地求情,還要下跪,讓副隊長眼疾手快一把給抄住了。
比起父親的歇斯底裏,吳昌河倒是顯得很平靜,仿佛早已預見了這一刻的到來。然而平靜並不一定是好事,坐進縣公安局的審訊室裏後,他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塑,任由訊問人員好賴話說盡,就是一聲不吭。
“你以為一個字不說,我們就查不到了?”龔勇瞪起牛眼,“嗙嗙”敲打審訊台,“你小子現在是背上人命官司了,明不明白?早交待早立功,要不等我們順藤摸瓜把人揪出來,你包庇凶手到法庭上那就是從重量刑,照著十年判!”
吳昌河不為所動,塌著肩膀,眉眼低垂。林冬在監視屏前看著,思索片刻朝旁邊招招手。唐喆學坐在椅子上滑到他旁邊,隻聽林冬小聲說了句“把褲兜裏翻出的那張紙片拿來”。
搓著被熱氣吹起寒栗的胳膊,唐喆學奔出去拿物證。那張紙早給泡爛了,因為夯土時要大量澆水,給弄得完全就是一團重新凝固起來的紙漿。又經過多年微生物降解作用,上麵的字跡根本無法還原,隻能大致判斷出,這曾經是一張火車票。
林冬拿到證物袋後,敲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這張車票的主人就是凶手,我們隻需要查詢購買記錄,按目的地排查必然可以追蹤到他——”林冬將證物袋拎到吳昌河低垂著的臉前,“火車票實名製,恰好在案發前開始實行,你知道這為警方破案省了多大的力氣麽?吳昌河,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為我們再節省一點時間……有一個好的認罪態度,才不枉你父親為你操的心,灑的淚。”
隔著單向玻璃,唐喆學的目光始終聚焦於林冬的一舉一動。和麵對指責自己的人時的隱忍不同,林冬對待犯罪嫌疑人的態度永遠是銳利的,即便他語調平和毫無攻擊性,卻依舊像把利刃,悍然割入嫌犯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在唐喆學看來,林冬似乎特別善於鎖定人性的軟弱之處。就好像被龔勇他們如何盤問也不吭聲的吳昌河,在聽到林冬提及自己的父親時,顫抖著將頭埋進雙臂之間,嘶啞著聲音哭了出來。
他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