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戰一夜,並沒有值得讓人欣喜的發現。要說這麽多年了,車是真不知道被擦了多少遍,除去煙頭廢紙雜物,就剩下灰塵了。

雨停了,天空泛出魚肚白,清冷的空氣凍得所有人發抖。食堂值夜班的送來整桶熱紅糖薑茶給幹警們暖身,一杯下肚,被雨水和冷風打透了的身體終於暖和起來。

“盧處,要不讓大家先歇歇吧。”黃智偉手指頭都僵了,打著哆嗦跟老大提出申請,“白天還一堆活兒,好歹讓人睡倆小時。”

雖然鑒證科掛在刑偵處下麵屬於科級建製,但一把手是處級幹部。人崗分離,屬於高級幹部任低級職務,別人叫老大科長,自己人都叫他盧處。

盧處從刑攝幹起,後進修了刑事科學技術,幹刑偵三十餘年,什麽千奇百怪的案子都見過。忙活一宿連根毛都沒見著,自然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再說林冬那邊反覆強調,這車,是案子的唯一突破口,他們給不出線索,丟人。

“我看看。”老爺子弓身探進車裏,讓舉著探照燈的唐喆學上上下下又給照了一遍,眯眼瞧了瞧,視線凝在了後座真皮座椅的接縫處。

他向後伸出手,黃智偉立馬心領神會地遞了把刀過去。其實座椅皮子都被拆開了,並沒看見有血跡浸蝕。

盧處用刀在接縫處割了幾下,伸手卡進去用力往出一拽,給卡在接縫裏殘留的皮子拽豁了一截。匝線隨之斷裂,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

他喊唐喆學:“小唐,照這兒。”

唐喆學立馬把燈往裏伸進去,照向盧處捧在手裏的那截皮子。林冬也從前座探進身,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目光瞬間了然。隻見盧處手中的那塊皮子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不規則暗棕色痕跡,旁邊的匝線也發黑。

像是被血泡過的一樣。

盧處直起身,吩咐黃智偉幹活:“過來取證吧。”

“您早知道啊!”唐喆學興衝衝地問。

“我要知道能讓大家夥熬一宿?”盧處實話實說,語氣並不倚老賣老,“但是幹鑒證呢,就得邊邊角角都摸透了,一毫米都不能放過。”

“要麽說薑還是老的辣。”唐喆學回手拍了弓身趴在車窗上的黃智偉一把,“學著點嘿!”

誰承想黃智偉那正拿著勁兒找姿勢取證呢,被唐喆學這麽一拍,胳膊一軟“啪嘰”拍後座上了,臉上好險被露出海綿墊的釘子穿透。

“你大爺唐二吉!”一宿沒睡的怨氣徹底爆發,黃智偉嗷的一嗓子,“給我毀容了,你他媽給我當媳婦啊!”

——就你那臉還用毀啊?

唐喆學腹誹著,扯出個不怎麽誠懇的歉意笑臉。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道視線盯在臉上,側過頭,和林冬四目相對。可林冬立刻別開臉,走到一邊。

唐喆學不肯放過他,追過去小聲問:“組長你看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