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故意側過頭,傾身靠近。

“……死刑……”徐廣旭抽搐著嘴角擠出聲音,“林冬……別以為你比我好到哪去,我徐廣旭充其量隻害死過一個人,可你呢?你害死了七個!”

眼底浮起絲寒意,林冬冷冷地看著他,烏瞳之中沉得猶如不見底的深淵。

忽然之間,有一縷光,穿透了黑暗。

“我不心虛。”脫口而出的,是林冬從未為自己爭辯過的言詞。他指向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頓:“他們的死,我有責任,但是,我不心虛!我活一天就是為了記他們一天,直到親眼看著像你這樣的殺人凶手伏法!”

徐廣旭倒退開兩步,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執法者,身形微微晃動。不管法律有多少空子可鑽,總有一條鐵律不變——

囚籠內外,隻有能理直氣壯站在外麵的那一方,才是正義。

交接完所有案件資料,林冬回到辦公室。剛才樊麗的父母來了,在唐喆學的極力勸說下,他們沒有去看女兒的骸骨,隻在法醫出具的DNA對比報告上簽字確認後就離開了。

痛苦是必然的,同時也是份解脫。塵埃落定,懸在心頭的疑念終於煙消雲散,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心心念念那飄渺虛幻的期望。

辦公室裏的日光燈沒開,隻留了盞台燈做照明。唐喆學蜷在簡易行軍床上,背衝門口,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林冬知道那台燈是特意留給自己照亮用的,和他正相反,有光,唐喆學睡不踏實。

聽到門響,蜷在床上的人動了動,嗓音沙啞地問:“忙完了?”

“嗯,陳隊說後續的事情都由重案組來接手,結案報告紅姐那邊會出。”站到床邊,林冬弓下身,抬起手猶豫片刻,輕輕攏了把唐喆學那胡亂支棱著的短發,“睡吧,你這兩天都沒怎麽合過眼。”

他的手突然被抓住,慢慢向前帶去,扣住燙熱潮濕的眼眶。蹲下身,他屈起拇指摩挲著唐喆學指節上那些細碎傷口。都結痂了,略有紅腫,粗糙不平的觸感,不比在心中留下的傷更深。

唐喆學悶悶地發出聲音:“我睡不著,腦子裏太亂。”

“我覺著你該看看這個。”他把從剛才起就一直捏在左手裏的複印紙遞到唐喆學麵前,鑒於唐喆學背對著他,這姿勢幾乎就是抱著對方了,“這是那封她寫給你的信,原件都黑了,我讓小黃幫忙做了處理,把內容還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