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林冬就點了碗不加任何配菜的麵線糊和一根油條,張卓問他:“林警官,你就吃這麽點兒東西啊?”

“習慣了,我吃的少。”林冬說著,讓餐廳服務員一杓接一杓的往張卓的托盤裏扣菜,給張卓弄得挺不好意思。

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定,張卓猶豫了一下問:“林警官,你要喝點啤酒麽?”

“我開車啊。”林冬隨意的勾了勾嘴角,“你也別喝了,吃消炎藥最好不喝酒。”

張卓應了一聲,悶頭吃飯。林冬拿著手機回完消息,快速吃光泡了油條的麵線糊,拿出煙盒敲出支煙遞到對方眼前。

張卓搖搖頭,說:“我不抽煙,你抽吧。”

“當過兵的人不抽煙可太少見了。”林冬淡淡道,轉臉護著火點上煙,朝旁邊呼出口煙霧,“你剛才護著我不被箱子砸的時候,那路數一看就是正規練過的。”

頓住手裏的筷子,張卓訕訕地勾了下嘴角,歎道:“老黃歷了。”

“腿怎麽傷的?”林冬問。

職業病,看見任何情況都想探個底兒。

“……我以前幹工程兵,修路,開山給砸的。”張卓放下筷子,隨手扯過張質量粗糙的紙巾,借著抹嘴的姿勢順便抹了把臉,眼眶微紅,“一個班的人都給拍隧道裏了,就活了我一個,塌方的時候要不是班長推了我一把,我也就交待在裏頭了……後來救援的挖他們出來,就剩……骨頭了……隻能靠衣服裏的東西分誰是誰……”

“……”

林冬聽了,神情微怔,片刻後伸出空著的手拍拍對方的胳膊。大概沒人能比他更體會張卓的心情了,一下子失去那麽多戰友,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都是永遠無法磨滅的痛。

按理說因傷退轉的話,通常都會安排不錯的工作,但看張卓這歲數還去幹力氣活,他不由好奇:“退下來沒給你安排就業麽?怎麽還去打工啊。”

張卓無奈苦笑:“安排了,幹的不痛快,就想著出來闖闖,結果一闖就是二十多年,也沒闖出個名堂。”

“家裏人呢?”

“老爹老媽早沒了,媳婦離了,我在外麵一年到頭不著家,她忍不了,跟別人跑了。”

“孩子?”

“就一姑娘,也長大成人了,不用我管。”

“那你這一點兒負擔沒有,怎麽還攢不下錢啊?”

問完,林冬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張卓說要等發工資才還醫藥費,他判斷出此人經濟條件並不好。

哎,又犯職業病。

好在張卓並不介意他的直白:“我每個月給班長家裏寄錢,他家是青海牧區的,老爹死的早,老媽瞎了,有個弟弟是腦癱,妹妹那會還在念書,全家都指著他呢,結果他沒了,家裏頂梁柱就塌了……就那點兒撫恤金,還不夠老太太看病吃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