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唐華的敘述,唐喆學為難道:“二伯,我說實話,沒立案的話,不太好去人家家裏問……不是沒有這種事,離家出走多年,然後突然有一天回來了,把家裏人都嚇一跳。再說左睿鵬沒有作案動機,其一,王慶娟並沒打算離婚,默許他在外麵拈花惹草,其二,王慶娟和公婆間沒有發生過衝突,夫妻倆也沒動過手,矛盾鮮少突然激化到要殺人的程度。”

“是,我知道,可……哎……”唐華欲言又止,哭紅的眼睛無奈閉起。

林冬抬眼望向後視鏡,隻見白發蒼蒼的老人滿麵愁容地靠在椅背上,似是心裏很難過的樣子。他能理解唐華想替王慶威探尋真相的心情。在牢裏有個能交心的朋友不容易,精神上的支持對於唐華這種從高位跌落、淪為階下囚的人來說無比重要,王慶威大概比唐華在外麵交過的所有朋友更實在。畢竟,在牢裏,任何人都會被扒下那層虛偽的外皮。

話說回來,這也是他回家鄉任職後和親戚保持距離的原因。一個兩個三個都托著求辦事,小到違章消分,大到孩子上學轉戶口,甚至還有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要求從看守所裏撈人的,好像他們做警察的就該是萬金油。辦吧,違反製度給自己找雷,不辦,人家說你罔顧親情,忘恩負義,自私自利。與其弄得個裏外不是人,幹脆就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給誰添堵。

不過事關一個人的生死,謹慎點,沒壞處。

思量片刻,林冬從副駕回過身,對唐華說:“這樣吧叔叔,我們這幾天抽時間去趟王慶娟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先問問情況,您看這樣行麽?”

唐華立馬睜開眼,滿臉的皺紋堆起朵菊花:“行,行,那就麻煩您了,領導。”

唐喆學聽了,隻是略帶疑慮地看了林冬一眼,沒發表意見。

進門之前,按風俗,柚葉沾水灑身上驅晦氣。唐喆學心裏明白,這是奶奶的要求,老人家嘛,難免迷信,隻是有些驚訝他媽是從哪弄來的柚子葉。按說才開春,柚子葉剛抽芽,居然能找到葉片油綠肥厚的新鮮紙條。

聽了兒子的疑惑,林靜雯笑道:“嗨,我跟網上買了箱柚子,特意讓人放了幾根帶葉的枝條進去。”

給老媽留了個“母上大人威武”的表情,唐喆學扶著二伯進屋跟奶奶打招呼。老太太看見久未相見兒子頓時老淚縱橫,顫巍巍地站起身,上手不輕不重地打了幾下,責怪他辜負了國家和黨的培養。唐華咕咚就給跪下了,抱著老娘的腿,聲淚俱下。他說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有機會活著孝順母親,惹得一家人都跟著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