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槍!
熱意模糊了雙眼,祈銘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然而僅僅幾秒鍾之後,羅家楠掰著張卓的手無力垂下,頭歪向一邊,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
砰砰砰砰!
震耳的槍聲回蕩在夜空之中,警用九四式槍口朝天,滾燙的彈殼劈啪砸在祈銘的肩頭,和炙熱的淚水一起墜落在地。支援離得不遠了,應該能循著槍聲找到他們。
隻要羅家楠活著,就行。
“……你走吧,”扔下槍,祈銘張開雙手,抽吸中沉滿不甘,“手銬鑰匙在他的……褲兜裏……”
清晰的開鎖聲傳來,隨即,羅家楠因失去支撐而癱軟倒地。祈銘奔過去撐住對方的身體,再抬眼尋找那個惡魔的蹤影,周圍卻隻剩深沉如墨的夜色。
警笛聲漸近,紅藍交錯的警燈照亮夜幕下空寂的廢棄工地。腳步聲喊聲淩亂急促地響起,少頃,陳飛帶人衝到事發地點,拿手電一掃羅家楠的慘狀,登時頭皮發麻。
“快叫救護車!”
“直接用警車送到最近的醫院!他可能傷到心髒了!”
話音未落,就看祈銘猛著勁兒橫抱起羅家楠,步伐艱難地朝警燈閃爍的方向走去。許傑和喬大偉見狀趕緊上前幫忙,周圍的警員也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給羅家楠抬上了車。祈銘坐到後座上,抱起羅家楠的上半身保持他呼吸通暢。苗紅竄進駕駛座“哐”的撞上車門,拉響警笛,一腳油下去,輪胎碾起大量塵土,警車呼嘯衝入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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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我看你哥是認可咱倆了。”
躺床上摟著林冬,唐喆學托起對方的左手和自己的手掌比大小。他當然毫無懸念的勝出,身高差擺在那呢,更何況林冬的骨架偏小。微弱的光亮凝於戒圈細碎的鑽石之中,再從內部折射出來,讓戴著戒指的整根手指都散著朦朧的光暈。
屈指刮著他的掌心,林冬輕聲問:“他認不認可,對你來說重要麽?”
“他是你的親人,也就是我的家人,得到家人的認可當然重要了。”收攏五指將林冬的手整個包住,唐喆學側頭在那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剛我送他走的時候,他跟我說——小唐啊,我弟就拜托你了,雖然我不太了解他的生活狀態,但是我看的出來,他這些年過的並不好。”
歪頭枕進唐喆學的頸窩,林冬曲臂將疊在一起的手壓到胸口,淡淡道:“有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太不真實了,林陽居然還活著……要是爸爸媽媽能活到看著他回家,那該有多好啊,可我居然把那個房子賣了,把他們擁有和林陽在一起的回憶的家,給賣了……說到底,我是真的很恨林陽吧……”
唐喆學感到肩頭微熱,回手一抹,是林冬的眼淚。他抬掌扣住林冬的眼眶,在微微顫抖的唇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安撫性的吻。認識林冬的人大概都無法想象,這個堅強得有如絕壁之鬆的人,私下裏淚腺會是如此的脆弱。這些眼淚並非源自懦弱,而是無法克製的自責,他無處宣泄,隻能讓身體裏的水分從情感表達最直接的器官裏湧出,帶走那無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