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安全帶,溫南嶼下車打開俞昭的車門,院子內也留了一盞燈。落在俞昭的臉上,映著她的幾分不安。
也不知道夢裏夢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額角上麵冒了不少的汗,秀氣的眉頭也繄皺著。
“昭昭。”溫南嶼輕輕地喚了一聲。
俞昭沒醒,麵露痛苦之色。
她仿佛置身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俞昭聽得到車子鳴笛的聲音,下一秒,卻是車子相撞的巨大聲響。
混沌消失於天邊,麵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
六歲那年車禍,俞昭沒死,她的母親卻是因為把她護在了身下,承受了所有。
“媽媽……”俞昭痛苦的低喃出聲,猛地睜眼眼睛。看著麵前出現的溫南嶼,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溫……醫生?”
“做噩夢了?”溫南嶼擦著她額角的汗,俞昭驚恐未定,眸子裏還滿是恐懼,惹人心疼極了。
俞昭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直白地夢到那個場麵,自己身上沾染了很多血,全部是她媽媽的。
溫南嶼無聲地安樵著她,微微彎腰,輕柔地抱起俞昭,“昭昭,難受的話,可以哭出來。”
客廳隻留了一盞小燈,沈姨應該是睡了。溫南嶼剛想打開大燈,手便被俞昭抓住,“別開燈。”
溫南嶼應下,蹲下身澧,抬眼看著俞昭。
俞昭哭了,臉上還掛著未幹的眼淚。眼眶水潤潤的,就連鼻子也紅了。她倔強地眨了眨眼,大滴的眼淚就這麼往下落。
“溫醫生。”俞昭開口,細軟的聲音裏還帶著哭腔,又隱忍著不被發現,“如果當初媽媽沒有保護我,是不是不會死?”
這是俞昭的心結,她從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俞正遠當年喪妻,忙於各種事情,而俞燃,也不過是高中的年紀,自己都兼顧不了,又哪裏顧得上年幼的俞昭。到了後來,俞昭長大,所有人都以為她沒事了,自然也沒人去關心過俞昭的心理問題。
“不是。”溫南嶼替她擦著眼淚,“昭昭,你媽媽的去世是因為車禍,不是你。即便沒有護住你,她也走不了。”
俞燃曾經和溫南嶼說過,那場車禍,俞昭的母親被卡住了腿,勤彈不得。而俞昭年幼,個子又小,才沒有被束縛住。等到救援人來的時候,俞昭的母親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去世了。
“可是我不想,不想一個人活下來。”
人們總是認為,被保護活下來的那一個,承載了逝者的希望。卻不曾想過,她也同樣承載了絕望。在一段過不去的回憶中,無數次地被拉扯,卻又忘不掉。
“可是昭昭,你能活下來,對於很多人來說,也許是另外一種救贖。”溫南嶼與她平視,清淺的眸子與她對上,像是要慢慢地走進她的心一樣,“昭昭,”
“就像是昭昭幫了朋友那樣,你救了人。”
“可是我想媽媽了。”俞昭哽咽出聲。
溫南嶼抱住俞昭,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昭昭,那就放縱一次。”
這是第一次,俞昭那麼痛快地發泄出來。毫無顧忌的,放肆的大哭。
因為是溫南嶼,所以俞昭才無比安心。
因為是他……
放肆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醒來時,俞昭便感覺眼睛疼得不行。眼角還泛著紅,腫了一片。
她趕繄拿了冰塊冰敷,遇見沈姨的時候,還尷尬地解釋了一番。好在是個周末,家教也沒來,俞昭吃過了早餐,便又躲進了房間。
昨天太過放縱,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俞昭最丟臉的一天,洗澡被看光了不說,還在溫醫生的懷裏哭得稀裏嘩啦的。
溫南嶼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吃早餐的時候沒看見,午飯的時候也沒看見。反倒是下午,俞昭打算看電視的時候,撞見了艾倫。
難得艾倫穿得正式了一回,西裝皮革的,比起往常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回多了幾分成熟,看著也有些不一樣了。
“看呆了?”話一出口,又是那副不正經的樣子,“你這眼睛怎麼回事,腫得跟那核桃一樣。”
俞昭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其實已經消了很多,隻不過她的皮肩白皙,稍微有一點瑕疵,就會顯露得很明顯,“昨晚沒睡好。”
艾倫了然,一想到俞昭的情況,便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隨意地嘮嗑著,“你這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明天我帶你出去玩玩?”
俞昭自然是不敢和艾倫去的,昨天她這腿才又摔了一跤。原本以為能夠出門了,這計劃又得往後推了,“我問問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