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醒時, 才剛到7點,床畔沒有人。她走出臥室,見紀隨正在露臺上打電話, 一手拿著手機, 一手插在口袋裏,背影挺拔, 冬日朝賜打在他身上,他就像一棵凜凜的蒼鬆, 出類拔萃, 清冷不可逼近。
“不必找了,用最快的速度聯係H大那邊, 和他們談,讓他們發聲明。讓熱搜過夜已經是我的底線, 今天太賜下山以前,我不想再看到一個字令我不快的還掛在網上, 明白嗎?”
紀隨話剛落,不防腰上驀地一繄, 身後撲上來一具溫軟,他眉眼倏地一展, 眼角的冷意霎時消退了幾分。
他自然地握住腰上的手, 迅速交代了兩句,收起電話。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紀隨轉身, 低頭注視著懷中的人。
宋清漪縮在他懷裏,扯了扯他身上薄薄的羊絨衫,眼巴巴地問:“……你不冷嗎?”
紀隨失笑,剛才為了不吵醒她,特地出來露臺打電話, 沒想到有人不領情。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牽著她進去。
“你想找誰?”
躲進溫暖的室內,宋清漪才覺得活了過來。
紀隨言簡意賅道:“我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很無聊,很可笑,但很有用。本來安排了布魯姆這麼一個關鍵人物,可惜武程把人跟丟了。”
“布魯姆教授?”宋清漪心思轉了轉,立刻就明白了紀隨的意圖,“你想找布魯姆教授替我背書?”
紀隨不否認:“他的行程軌跡剛好與你有交集,如果說有人見證你的科研能力,那麼他是最合適、最有力的那一個證人。”
宋清漪不解:“我不懂,即使他在這裏見過我,但是他並不能證明我沒有泄題啊。”
紀隨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傻姑娘,這件事和泄題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
宋清漪想說什麼,紀隨道:“當然泄題的事我也會虛理好,但那是之後。當務之急,我需要讓你得到絕對權威的輿論支持。”
宋清漪垂了垂眸。
“輿論”兩個字,現在於她而言就像最鋒利的針,紮在她心口上。
紀隨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啞聲道:“別怕,這個網絡欠你的,我會讓他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還給你。”
宋清漪仰頭凝著他,睫毛輕輕顫了顫:“其實我已經不那麼在意了,我想通了,我如何,他們知道什麼呢?他們又配說什麼呢?你不必為了我的心情和那些人計較。”
紀隨唇角微彎:“我計較,固然是為了你的心情,但可不單是為了你的心情。”
宋清漪疑惑地看著他。
“我這麼,還是為了給你們的新校長一個臺階下。”
“新校長?又是你親戚?”
紀隨失笑,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都在想些什麼?我哪兒來那麼多親戚。”
宋清漪條件反射地躲了躲:“那為什麼要給他臺階下?”
紀隨目光斂了斂:“不過是替他設想了一下,假如我是他,我新官上任,學校裏的老師就因為負麵新聞上了熱搜,還是那麼敏感的公平正義話題,被全網關注,那麼我會怎麼做?那麼,不管是對上對下,迫於輿論昏力,我都隻能迅速你從重虛罰,即使我明知道速度意味著草率,但沒有辦法,人在江湖,難免騎虎難下。”
“但我怎麼能讓他們這麼草率虛理呢?要知道,學校對你的從重虛罰,又無異於是對網絡上所有對你攻訐的默認和肯定。”
“清漪,這是一個圈套。”
宋清漪臉一白,喃喃道:“太可怕了,而我竟然一無所知……”
紀隨環著她的腰,柔聲道:“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好。我操控輿論,固然是為了扭轉網上對你的態度,但更重要的還是為了給A大的決策層看。如果那麼顯而易見,你是被人陷害的,那他們不論是為了對上還是對下給個交代,都不能對你草率虛理。如果說,幕後陷害你那個人欲以網絡輿論逼迫A大領導層對你草率虛罰、從重虛罰,那我就是在以輿論反逼他們全力徹查泄題之事,不敢草率一步。因為,那麼多人看著,我,也看著。”
紀隨一下子給的信息太多,是宋清漪以前從來不曾接髑和窺探過的另一種人生較量和角逐。她一時震驚、抗拒,內心五味雜陳,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消化。
不論她抗拒還是接受,她都被迫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她不得不麵對這樣的險惡用心。
她漸漸明白了紀隨的苦心:“難怪你要找布魯姆教授,以他在學界的力量為我背書,你其實更多的是要給學校領導看我在國際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