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毒?”這個詞讓徐彬一時發懵,“不是信仰之力嗎?而且信仰不是西方的說法嗎?”

“信仰、香火、願力……隨便叫什麼,本質上都是一回事。隻是西方文化盛行,提信仰,年輕人更容易理解,”老人一馬當先向小巷子中走去,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意,“凡事皆有兩麵,信仰有利,自然也有害。有些鬼怪看中信仰之利,就會在人前顯現,提供幫助,歆享香火;反之,則會隱藏自身,盡量不被人類察覺,太出名隱藏不了的,便刻意作惡,令人類畏懼、厭惡乃至憎恨,總之就是盡量避免自己被信仰、被祭祀。若有不長眼的為他們建寺立像,他們反而會殺上門去。”

徐彬覺得很不可思議:“那被你們供奉的神,豈不是反而很慘?”

老人搖頭:“最初的天神地祇與後麵的八百萬神靈不同,他們不懼信仰之毒。至於原因,沒人知道。大概也隻有那些神祇和最早那一批的妖怪和雜神才清楚吧。”

徐彬下意識地看向大嶽丸,對方正打量四周,似乎在搜索咒怨的下落。感受到他的目光,對方粗聲粗氣地說:“看俺做什麼?俺又不清楚這些事。供奉俺的神龕,可能還沒俺居所附近的狼崽子多,而且大都立不住。”

徐彬一陣無語,這麼粗線條的大妖怪,除了愛找人打架之外,對人類而言,其實也算是人畜無害了吧?

“信仰之毒到底是什麼意思?”張傑對這個話題很是好奇,聊不到根兒,就總覺得抓心撓肺的。

“不知道,”老人也是理直氣壯地搖頭,“信仰的規模達到一定程度,壞處才會顯現。承受過壞處的雜神數量並不多,而且都對這個話題諱莫如深。近代以來,信仰之力本就越來越少,恐怕再過幾十年,聚天下信仰,都不一定能供奉出一個神靈了,誰還會在乎、研究這種事情?”

“所以,神和妖的存在,不是以人類的信仰為依憑?”張傑想起自己看過的文藝作品,好奇道,“不是沒有信仰,就會虛弱;被人遺忘,神靈和妖怪就會消失?”

“無論神靈還是妖怪,都和世間萬物一樣,由自然孕育而成,和人類有什麼關係?信仰之力不過是雙方交易的貨物罷了,人類用信仰換取神靈的幫助,僅此而已,”老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們是怎麼回事?這等圈內常識,就算是野生的異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不知道怎麼了?你說的這些,俺也不知道。”張傑還沒來得及辯解,大嶽丸不喜歡別人高高在上的說教,不客氣地反駁。

老人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隻好無視這個不講理的大妖怪,勸誡三人道:“既然進入這個圈子,該了解的東西,還是要係統地了解一下。動漫小說是學不到知識的。”

張傑已經是馬上奔三的人了,聽到這話,臉上火辣辣的,扭過頭不再出聲。

尷尬的氣氛沒持續多久,就被一陣電流聲打斷了。

“是你的通訊器。”三人一妖還一臉懵逼地四處張望,老人有些無語地指了指張傑腰間一直沒啥反應的通訊器。

張傑這才反應過來,剛把它取下來,在三人難以置信的表情中,一句“這裏是阿諾,有人嗎?”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徐彬一把奪過通訊器:“我是徐彬,楚軒呢?你們也被扔過來了?你們現在在哪?!”

“稍等。”阿諾沒有解答他的問題,隻簡單地說了兩個字,通訊器就重新安靜下來。

短短十幾秒的等待,對於徐彬三人而言,宛如十幾分鍾一般漫長。大嶽丸和老人看出了他們的焦慮,也不說話,就貼心地走遠一些安靜等待。

“我是楚軒,”熟悉的聲音傳來,徐彬和張傑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楚軒說道,“我在咒怨體內留下了一個逆光子通訊中轉器——不用在意這個名字,她出現在你們所在的區域後,我就能聯係到你們。咒怨現在就在你們附近,不要大意,你們身邊有別人嗎?”

“有,”徐彬立刻開口,“有兩個大妖怪,玉藻前和大嶽丸,還有……您叫什麼來著?”

老人在十餘米外怔怔地望著他,不敢相信這三個主動找上門求助的年輕人,和自己在一起數個小時,話都說了上百句了,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與姓名,語氣中滿是惱火和尷尬:“土禦門義仁!”

楚軒沒有再細問,直接提要求:“大致介紹一下你們的狀況吧。”

徐彬意識到,他要麼是不知道“大妖怪”意味著什麼,要麼就是和他們一樣對“大妖怪”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