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夜歸
回到下榻的酒店時已經快淩晨六點了， 南海分部明顯財大氣粗， 給他們訂下的酒店是當地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 對比加木市裏牆都在一塊塊往下掉的招待所——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不說也罷。
不僅如此，分部還直接給蒼黎開了套房， 在高層， 可以俯瞰錫亞市和海景。
回了房間迅速洗漱之後， 孔晏全身無力直接倒在了鬆軟的大床上，聽著衛生間裏水流的聲音， 眼皮一直在打架。之前在外麵跑來跑去還不覺得，但挨著枕頭，睏意就完全擋不住了。
我已經是一隻廢鳥了……
於是等蒼黎洗了澡出來， 就發現孔晏穿著一件薄襯衫已經斜躺在床上睡著了， 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眼眶下麵有明顯的青影， 看起來讓人心疼。
現在的孔晏雖然已經得到了白色尾羽，但是他的身體依然更加偏向於人類，會餓會困， 會累會痛。蒼黎過去床邊俯身， 單手攬過他的腰把人一把抱在懷裏， 另一隻手拉開了被子，又把人放了進去，細心蓋好被子。
就這麼大的動作人都沒醒，呼吸還很平穩， 可見是真的累壞了。蒼黎憐惜地親了親他的眉心，又關上了室內的燈，隻留一盞夜燈還亮著。
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看著外麵五彩的霓虹燈，蒼黎輕輕把玻璃窗完全拉開，一腳踩在窗檯上，直接從幾十層樓跳了下去，身後風衣被風鼓起，猶如雙翼。
黎明前夕，整個城市顯得很安靜，還沒有從夜晚的沉眠中完全醒過來。遠處燈塔上的探照燈未曾熄滅，不時還會有漁船上的燈火在風中閃閃爍爍，有如星子。
跳下窗檯後，蒼黎幾個躍起就上了大廈的頂樓。巨大的燈牌在他的旁邊，彩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映在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海風迎麵出來，帶著潮氣。掏出一根菸咬在嘴裏，蒼黎拿了打火機出來準備點上，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嗯，小鳥崽還小，不能聞煙味。
高聳入雲的大樓之上，燈光明滅，他雙唇之間咬著一根沒點燃的香菸，雙手插在兜裏，狂風呼嘯著從他周身吹過，帶著一股陰暗的氣息。輕輕揚了揚眉，他的雙眼霎時間就變成了琥珀色的豎瞳，冷冷地注視著這個城市。
此時此刻，整個世界的模樣在他的眼中都發生了改變。隻見無數的黑氣從地麵緩緩升起，在上升的途中逐漸彙合凝結，不斷變暗變粗。原本這些因怨憎不甘等負麵情緒所形成的穢氣，都會經由整個世界的循環到達山海暗界，最後進入無剎海。
可是今晚卻開始發生了改變。
他望向建築工地的方向，果然發現整個錫亞市的穢氣都開始往那個方向蜿蜒而去，成千上萬條黑線往同一個方向聚攏，場麵可稱壯觀。
嗯，醜的壯觀。
他之前在車上就看到無數黑氣沒有往上走，而是改變了方向，現在果然沒有猜錯，建築工地那個小水潭，已經成了錫亞市瘴戾之氣的聚集地了。
看著這情景，蒼黎有些發愁。照這個速度，隻需要靠著那點無剎海水，沒幾天就已經可以滋生出許多低級的天魔。雖然低級天魔沒有靈智，隻有嗜血肉的本能，但是對於人類來說也是一場不小的災難。並且它們氣息微弱，很難搜尋，如果真的要處理逃逸了的低級天魔，那投入的人力和精力是非常大的。
至少南海分部的人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了，直接跑來跑去找這些低級天魔出來處理掉就會累得半死。
想出把無剎海海水引到山海明光界這個主意的，不管是誰，他都心服，這智商確實要比天魔高多了。不過隻要是落到自己手裏了，非要好好收拾不可，真是會添麻煩，還讓不讓人好好談戀愛了？
蒼黎足下踩著風雷，幾個躍起就朝著建築工地的方向去了。
孔晏翻了個身，下意識地伸出手臂，習慣性做出環抱的動作，才發現自己身邊是空的，一下就醒了過來。他暈暈乎乎地從寬大的雙人床上坐起來，酒店白色的被子下滑到了腰部，在黑暗中隱隱能看見另一半的被子還是整齊的，枕頭也沒有褶皺——看來對方根本就沒有上來睡覺，而是在自己睡著之後直接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