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第十一章

謝致覺得有東西在撓他。

一下一下軟軟得撓著他的肩膀,不重,但有點癢,他翻身一握,壓倒了一個人,他支起手臂低頭看。

周裴景做壞事被抓包,正蠕動著想要逃走。

謝致按著他,眯著眼睛辨認了一會兒,放鬆手臂,壓在周裴景身上,周裴景笑得尖叫起來:“哎呀!”

“醒了?”謝致問他,“昨天為什麼睡到地上去?”

周裴景不解地看著他。

謝致換了個問法,拍拍床,又指了指床腳:“怎麼不睡床,要睡到那裏去?”

周裴景哦了一聲,說:“不行,阿德睡床,小虎睡地板。”

謝致心下了然了,是之前在飯店幹活的時候睡在群租房裏,周裴景給人欺負,不讓他睡在床上。

“以後周裴景睡在床上,阿德睡地板。”謝致跟他說。

周裴景被謝致的說法逗樂了,也重複了一遍:“周裴景睡床上。”

謝致把周裴景推進盥洗室,讓他洗漱,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門鈴響了。

他下樓開門,男助理助理正略顯羞澀地拎著粉色的一大一小兩個購物袋站在門口,見謝致開了門,他是很想踮起腳尖,穿過謝致高大的身軀,看看門裏邊的情況,可是隨即,他發現老闆的臉色很臭。

謝致指著兩個袋子,問他:“這是什麼?”

“衣服啊……一七五?”助理回答。

謝致伸手,從大購物袋裏撚起一條連衣裙的蕾絲袖子,沒有任何溫度地陳述:“我讓你帶男裝。”

生活助理呆滯了,他剛才還在意氣風發地想一定要成為公司裏第一個見到老闆娘真容的人,眼下卻已站在被解雇的懸崖邊,搖搖欲墜。

謝致身邊突然探出了一顆頭,笑眯眯地看著他:“歡迎光臨!”

謝致立刻擋住了周裴景,不讓他出來,周裴景不肯動,他看到了袋子,問:“這是什麼?”

兩人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助理都不敢看周裴景,低著頭開口補救:“我現在馬上去買,半小時到。”

助理剛邁開腳步,袋子被周裴景從謝致手臂下麵鑽出來的手拉住了,周裴景認真的跟他說:“給我看看嘛。”

助理無助地用眼神跟謝致求救,老闆的朋友好像不太正常啊,謝致大發慈悲地替他解圍:“這不能看,看了會變成女孩子。”

“女孩子?”周裴景轉頭謝致。

“對,看了小雞雞會掉。”謝致邊說,還換了一隻手攔著門,背過去正對周裴景,掃了一眼他的下半身。

周裴景聞言,縮回了扯著袋子的手,還嫌棄地看了一眼,走回了房裏。

謝致關上門,叫周裴景在餐桌旁坐著別動,簡單給他做了早餐,自己煮了一壺咖啡。

他把三明治遞給周裴景,又去給他熱了一杯牛奶,走到餐台邊,低頭給特助發了一個資訊,讓他找出杭城信合會計師事務所周豔女士的私人聯繫方式發過來。

周豔是周裴景的母親,也是那間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她原本常駐在別市的分所,周裴景失蹤後,她就回到了杭城。或許也是擔心有一天周裴景終於回到了家裏,卻找不到自己,即使希望渺茫,留在原地守著,便總是有一個盼頭的。

特助比生活助理效率高不少,謝致資訊發出沒半分鍾,就回信說收到,已在查。

謝致的咖啡煮好了,他倒了一杯,坐到周裴景對麵。

周裴景吃相很好,小口咬著麵包,安安靜靜得咀嚼,讓謝致想起他第一次帶周裴景去外邊吃飯,在秋天,晚餐,回程的計程車開得不快,夜風吹著他們,謝致忘了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好像抱了周裴景一下,也好像沒有,因為的確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他收回了走遠的思緒,習慣性地敲敲桌子,周裴景抬頭看他,謝致道:“今天想做什麼?”

“要去上班了,”周裴景說,“要洗菜。”

謝致說:“今天不洗,去做點別的。”

周裴景搖頭:“每天都要洗菜的。”

謝致就今後都不用洗菜也不去飯館工作了的問題和周裴景溝通了半天,終於說服了他,周裴景認可了謝致,努力把剛才學到的話講出來:“變成了周裴景,要幹大事了,不洗菜。”

這時候,生活助理也把衣服送到了,是謝致常穿牌子的年輕副牌,款式很簡單,謝致帶周裴景上樓,叫他自己換衣服。

站在門外等,謝致的手機響了,是特助的來電。

“謝先生,周女士的聯繫方式我發給您了,但我跟她事務所瞭解了一下情況,她最近在非洲一個小國家做審計,通訊時好時壞,不一定能立刻聯繫到她,”特助簡潔的說了情況。

“非洲?”

“本來是不需要周女士去的,但是那邊似乎出了比較緊急的問題,事務所負責人隻有周女士有空,上週三飛就過去了。”

謝致考慮了一下,道:“我會給她打電話,你也幫我擬一個郵件……”

特助把郵件的內容記錄下來,說擬好了發給謝致過目。

謝致看了資訊,撥了手機號碼,果然是無法接通。

他又試了幾次,依舊沒有撥通,周裴景在裏邊待了得二十分鍾,總算出來了。他端端正正站著,不好意思地看著謝致:“衣服好。”

這樣的周裴景,比十一歲時要更加成熟好看了,像一株翠竹鮮活地生長在林間,將謝致無數次在夢裏或想像中幻想著的那個小孩兒化作實影,甚至更多——周裴景總能夠帶給人意想不到的東西,他擁有很多很多的可愛,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都總是純粹天真,叫謝致感覺這世界上還有東西是好的,有趣的,能留戀的。

謝致把他T恤翻起了邊的袖口拉直,對他說:“裴景才好。”

上午謝致守約地把周裴景的另外一本相冊拿給他,自己在他身邊拿電腦處理一些公務。

他原本是想帶周裴景去香島做檢查,他的外公在那邊有一間非常專業的腦科醫院。但不知周裴景的母親何時能聯繫上,不敢擅自帶他走遠,還是給他在自己私人醫生所在的醫院定了一套全身檢查,打算明天一早帶他過去。

飯店老闆娘收拾了周裴景的私人物品,交給了謝致的司機,謝致打開那個印了個旅社名字的拉鍊袋,取出了周裴景這十年來生活的證據。周裴景居然還有身份證的,名字寫著李小虎,還有出生年月和身份證號,身份證照片像是周裴景十五六歲的樣子,表情嚴肅,大約是人口普查的時候山村裏給他入的戶籍。

“裴景,”謝致拿著身份證朝他晃一晃,“你知不知道你可以重婚啊?”

周裴景聽不懂,就不回話,他被這個大房子迷暈了,坐在落地窗前看下麵川流的車潮和奔騰的江水,又害怕又好玩。

“周裴景以後住這裏嗎?”他喜歡上了用周裴景指代自己,玩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