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賀梓鳴再醒過來的時候,便已是在先前他和聶堯曾居住過的小木屋裏了。他睜開眼,便是發現自己被俘時便已被那群魔修奪走的君子劍就在身側。
賀梓鳴來不及去想自己為何沒死,又為何會在此處,幾乎條件反射性的就是在醒來的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那把君子劍。
在感知到他醒來的第一時間,門口就是傳來了一陣響動。
聶堯驚慌地便是趕到了他身側:“師兄……”
“魔頭……”賀梓鳴一見他,當即便是怒目而視,想也不想的便是拔出了自己的君子劍:“你既讓我的君子劍再回到我手中,今日你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錯已然鑄成,他現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為了天下蒼生挽回這一切。
賀梓鳴靈根被廢,修為盡喪,現下已是與凡人之軀無異了,就連拿起拔出這君子劍他都是拿得有些吃力不穩了,但就算如此他卻還是顫抖著手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將劍鋒對準了朝他撲過來的聶堯。
身為修士除魔衛道便是他的職責。
他知道以自己如今這連劍都不再能拿穩的微末本事對上聶堯無異於以卵擊石,是上趕著送死。可是哪有怎樣?
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他甘願以身殉道。
“師兄……”可聶堯此刻看著他,卻是不再似以往的魔頭一般癲狂,見賀梓鳴拿劍指著自己,他不僅不閃不避,還滿腹委屈紅著眼眶,仿若指責一般看向了他,問:“師兄……你要殺了我嗎?”
賀梓鳴拿著劍的手仍在顫抖,別過眼去卻不敢再看聶堯,他不敢去問聶堯是否已經知道他的身份,隻決絕的用劍指著對方,擲地有聲道:“魔頭休要在此胡言亂語,你既沒有殺我,我今日便必是要殺了你,除魔衛道!”
話音落下,他拿劍的手隻在瞬間便是穩了,以一種對敵的姿態與聶堯對峙了起來。
“師兄你當真要殺了我嗎?你真的想要我死嗎?師兄。”聶堯看著他冷漠決絕的模樣,頓時便是委屈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般,哭了起來。
賀梓鳴整個人當即一顫,卻仍勉強自己穩住了身形。
麵對天魔轉世的北冥魔尊,他可以沉著以對,慷慨赴死,但對於當年扶搖山下那個可憐巴巴向著自己撒嬌的乖巧少年他卻束手無策。
聶堯受傷地看著他,不僅不懼他的劍鋒,反而步步緊逼了上去,不住的詰問道:“師兄,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賀梓鳴不自覺間竟是生生被他逼退了幾步,無路可退。
聶堯卻根本不給他後退的機會,明知賀梓鳴已是無路可退,卻仍是迎著他的劍鋒上前,笑中帶淚道:“好好,我的這條命本就是師兄給的,師兄既然要殺我,那我這條命給了師兄便是……”
賀梓鳴無路可退,整個人都僵持住了。
聶堯不管不顧近乎瘋狂,就是生生用力自己迎上了賀梓鳴的劍鋒,讓他的君子劍刺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的命本就是賀梓鳴救的,賀梓鳴想要,他便給。
劍入血肉,聶堯的鮮血一下子就是溢了出來。
賀梓鳴知道隻要自己稍稍用力,將劍往前一送,便是能結果了這魔頭的性命,還天下蒼生一個安寧太平,隻要自己稍稍用力,將劍往前一送。
作為正道修士扶搖大弟子,賀梓鳴的理智告訴著他,他應該不再顧忌私情借此機會除了這魔頭,可他的手卻還是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師兄,我流血了,師兄,我好疼啊,師兄……”聶堯先前不知顧長銘便是那人,從也猜不著賀梓鳴的心思,但在知道了賀梓鳴的身份後,他卻是瞬間便是知道了該如何拿捏賀梓鳴的的軟肋,他隻看了賀梓鳴一眼,便知他這是心軟了,當即哀哀叫了起來。
果不其然,賀梓鳴拿劍的手頓時顫得更加劇烈了。
聶堯見狀當即紅著眼眶,乘勝追擊了起來,不斷哀叫著:“師兄,我好疼啊,師兄,我一直在等你,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要我了呢?師兄。”
賀梓鳴聽到他的哀叫頓時五內俱焚,心如刀絞,猛一使力便是將已入聶堯血肉的劍尖抽了出來,他定定看著在他麵前委屈哀叫的聶堯,隻在瞬間便是再拿不穩君子劍,手上一個顫抖,‘哐當’一聲,他的君子劍便是落了地。
做不到,他做不到……
他終究,終究還是愛聶堯的。
“師兄,為什麼呢?我真的好疼啊,師兄,我流血了……”聶堯見他君子劍落地,當即便是整個人朝賀梓鳴撲了過去,將他環繞著抱起,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賀梓鳴懷裏,不斷詰問著他:“師兄,為什麼呢?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為什麼要一麵對我那樣好,又要一麵待我那樣壞?既讓我恨,又讓我愛呢?你是要逼瘋我嗎?師兄。”
賀梓鳴並不意外聶堯已知自己的麵具人身份,但卻也不想去問聶堯從何得知。隻像個木頭樁子似的仍有他抱著,劇烈喘息著。
聶堯自己一個人也能自娛自樂,他抱著賀梓鳴,就好像是已經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賀梓鳴不回答他,他就自己去揣測,設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雲虛子奪走了我的靈根,知道了我的身世。你也覺得雲虛子太過分,你可憐我,才扮作麵具人來在暗中默默保護我,照顧我,是嗎?你知道這一切,但礙於雲虛子,你不得不在外頭表現得對我極壞,不敢同我親近,甚至折辱我,刁難我,所以才在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就說你虧欠了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