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發出聲音,暗暗咬了牙,迷蒙的間隙裏,聽見謝小姐的聲音:“出聲也沒關係,我想聽聽裴渡的聲音。”

一句話,能讓他緊張得脊背僵硬。

裴渡下意識回應她,在一片恍惚裏,察覺到身後不斷遊移的溫度。

這樣的觸碰太溫柔,他仿佛被包裹在暖熱的糖罐,茫然眨了眨眼睛。

在這呼吸紊亂的間隙,謝小姐繼續向前。

剝開層層雲霧,隱匿的密林顯露於夜風之中,被她輕輕一觸。

耳邊盡是綿綿散開的水聲。

少年仿佛連心口也一並化開,止不住眼眶薄紅,忽地用了力氣,將謝鏡辭倏然按下。

潔白的雪色鋪陳在眼前,濃鬱如水蛇的漆黑同樣四溢,除此之外,裴渡見到蠱人心魄的紅。

謝鏡辭看著他的雙眼,微微愣住:“怎麽了?不喜歡嗎?”

裴渡沒做任何應答。少年劍修再度俯身,用唇齒堵住她未出口的話。

他小心翼翼地下行。

褪去薄霧,在幽謐黯淡的深夜裏,峰頂與月光相映,透出瑩亮漂亮的白。積雪簌簌,因有外客途經,隨風蕩開並不明顯的弧度,山間清泉悠悠,水波層層溢開,漣漪顫抖不休。

眼前是他追逐了半生的太陽。

謝小姐這樣好,教他如何不愛她。

他動作笨拙,指腹的薄繭卻無比清晰。謝鏡辭即便咬了下唇,也還是忍不住從喉嚨發出低低呼吸。

心口不聽亂跳,她臉上熱得要命。

輕紗般的霧氣消散更多,幾乎見不到蹤影,隻有些許掛在山腳之下。

積雪連綿,即便入了深夜,也能見到月光下的白。

謝鏡辭見到裴渡上下滾落的喉結,夜色彌漫,勾勒出漂亮的剪影。

停留在唇邊的觸感緩緩向下,落雪的山峰被柔柔一壓。

她險些用手臂擋住自己的臉頰。

雖然曾在話本裏看過類似橋段,可一旦落在自己身上,實在……

“我聽說,”裴渡本是緊張得說不出話,談及此事,卻認認真真正了色,“會難受。”

謝鏡辭不知道如何回應,腦子裏迷迷糊糊,環上他的後背。

她眼睜睜看著少年眼底兀地變暗。

裴渡當真像是一把劍。清俊、挺拔、殺伐果決。

然而長劍入鞘之際,往往不帶絲毫猶豫,與刀鞘相撞,會發出錚然響音。他的性子卻截然不同,溫溫柔柔,帶了十足的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什麽。

謝鏡辭發出一聲輕嘶,得來一串笨拙的、類似於安慰的吻。

隻可惜這些細碎的觸碰毫無章法,好似雨點密密麻麻落下,全然無法讓她得以平靜。謝鏡辭說不出話,屏息半晌,不過低低道出一句:“……好奇怪。”